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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的女兒,自然是認字的,可宮女識字是宮里的大忌,乾朝的宮女,地位比不得宦官,宦官還可以識字,就像嚴鶴臣一般,有著批紅票擬的權力,可宮女卻是不行的,懂些針織女紅才是正理。 明珠聽了這話,心里更是打起了鼓:“大人說笑了,奴才在宮里過得好,無需遞話回家?!?/br> 嚴鶴臣不過是想與她隨意聊天,可是明珠處處掣肘,一板一眼地恪守宮里的規矩,不肯逾越半分,仔細瞧去,她眉眼低垂,分明是在怕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嚴大人有幾分泄氣了,等宮女們都到了體和殿,嚴大人把嚴恪叫到一邊,板著臉問:“我很嚇人嗎?” 嚴恪不解其意,索性實心眼:“干爹龍馬精神,讓人望而生畏?!?/br> 嚴鶴臣凝視他,淡淡道:“既然望而生畏,怎么你干活還偷懶?回去把司禮監門口的鵝卵石路擦三遍?!?/br> 天擦黑的時候才量完,嚴恪領著宮女們往回走,一路上沒有嚴鶴臣在旁,宮女們也都放松了些。明珠走在前面,看見嚴恪悶悶不樂,忍不住問:“你這是怎么了,憂心忡忡的?!?/br> 嚴恪哭喪著臉:“我的好jiejie,快甭提了,我干爹也不知道怎么了,讓我回去擦那鵝卵石路,你可是見過的,那路上的鵝卵石豈止上千,我怕是擦到明日早上?!?/br> 他模樣可憐,語調也有趣,逗得周邊幾個小宮女掩嘴笑起來。宮里的規矩便有這么一遭,不管是多么開心的事,笑起來只能抿嘴笑,不可露齒,宮女非年節喜日,不得穿鮮艷顏色,這整個禁庭的宮女們,都像是玉石,從內而外地透露出端莊氣來。 明珠亦牽動嘴角,露出一雙梨渦,她的眼睛明亮,微微彎起,好看得像一輪新月。嚴恪看得呆了,待他找回自己的神兒,忍不住壓低了嗓子對明珠說:“皇上新送進宮的鄭貴人,我前兒和干爹送東西的時候見了一次,我覺得姿容還不如姑娘?!?/br> 這話犯忌諱,明珠旋即收了笑,認真道:“這些可是你我能議論的,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這樣的話若是被你干爹聽見,仔細你的皮?!?/br> 嚴恪自覺失言,忙道:“姑娘提醒的是,我記得了?!?/br> 看著明珠的背影進了昭和宮的門,嚴恪的笑容緩緩收了起來,嚴鶴臣從昭和宮側面的陰影里走出來,方才嚴恪與明珠談笑的模樣都被他瞧在眼里,按理說他們二人年歲相當,正是愛說愛笑的年紀,這般聊天也無傷大雅,只是嚴鶴臣看著不大順眼,故而臉色不大好看:“怎么了?” 嚴恪自以為這么多年對嚴鶴臣的脾氣有所了解,可如今干爹越發喜怒無常,如今鐵青著臉,他卻根本想不出自己在哪處做得不周全,只得在此刻裝傻:“明珠姑娘性子本分,我瞧著不像作假,是個可堪大用的?!?/br> 嚴恪跟了嚴鶴臣很多年,他一開口,嚴鶴臣就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盤:“此事從長計議吧,這件事,不需要明珠插手?!?/br> “大人!”嚴恪聞言一怔,“還有比明珠更合適的人選么?論家世,明珠姑娘若是入宮,母家正五品的地位剛好,不至于被皇上提防,皇上在之前那些事上本就對張家于心有愧,日后定然想法子補償,再者說,明珠姑娘是按照規矩選進宮的,身份清白,不會跟旁的臣僚有所牽扯,只需要大人在旁邊幫襯著,日后就算不能母儀天下,一生富貴是少不了了?!?/br> 聽著這句母儀天下,嚴鶴臣眼眸深深,莫名沉默了。他想起了明珠的命格,又抬起眼眺望著連綿不絕的宮闕。華燈初上,各宮都點了燈,昭和宮在后宮的最東,遠處景泰宮、乾仁宮、寶坤殿都亮如白晝,這搖搖晃晃地火光,像是綿延幾十里的河流。 這就是禁庭,進了這道門,就永遠都沒有出去的日子,像是自由的鳥兒被折斷翅膀,束進這黃金的籠子。 嚴鶴臣垂下眼:“你說的我知道了,從長計議吧?!?/br> 聽了這句話,嚴恪便知道自己改變不了嚴鶴臣的心思了,只得低低地喏了一聲,就不再多言。 “明日一早,把紅字和燈籠分到各宮去,按照各宮的份例算,不要給多了?!?/br> “干爹,那冷宮那邊呢?”嚴恪試探著問。 “往年怎么辦,今年還怎么辦吧?!崩鋵m住著皇上不受寵的幾位嬪妃,按照份例,春節也是要掛些燈籠,燃些火燭的,只是層層盤剝下來,留進冷宮的,不過是兩三支紅蠟燭,燃起來熏得人眼淚直掉。 這些盤剝,嚴鶴臣不是不知情,只不過有人私下賄賂他,他也就坐視不理。走在悠長寂靜的永巷上,嚴鶴臣突然想,若有朝一日他身故,只怕是要永墮阿鼻地獄,不得超生的。他眼中一片冷寂浩瀚,他本就不信鬼神之說,若來世入畜生道又如何。 只圖今生今世,旁的理他作甚。嚴鶴臣伸出手,這雙手的掌心有薄箭,指骨分明,這手握得是朱筆,他愛的是權勢無邊,眼前莫名閃光明珠垂著眼走路的側臉,很快被他拋在腦后,旁的理他作甚? 流丹從昭和長公主的寢宮里出來,臉上帶著憂心忡忡的神情,白術本站在門外守著,瞧著她這般模樣,邁著步子上前,輕聲問:“要過年了,怎么這樣喪氣,若是被瞧見,怕是要被好一通責備,保不齊要挨罰呢?!?/br> 宮女年紀小,難免有做錯的時候,若做錯了,要么打要么罰,打也就算了,忍一忍就過去了,最怕的還是罰,因為這若是罰你去跪著,卻不知道要罰到什么時辰。 宮里頭忌諱這樣喪氣著臉,不管遇到什么事兒臉上都改帶著笑,流丹是在宮里頭念頭最長的宮女之一,不該犯這樣的錯誤。 她拉過白術的手道:“我如何想這樣呢,”而后壓低了聲音,“公主還惦記著冷宮那位,讓我往里頭送東西呢,這般晦氣的人,大過年的,平白叫人生厭?!?/br> 白術聽聞忍不住勸她:“這么多年都過來了,哪年不是這樣,忍一忍就得了?!?/br> 流丹掖著手,掃了一眼院子,瞧見明珠站在一旁澆花,她綰著頭發,修長的脖頸在陽光下面白皙得仿若透明,流丹倏而一笑,淡淡道:“明珠,你過來?!?/br>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太困了,所以一章沒寫完就發了,今天補全。 我mama住院了,我這幾天要去醫院,每天寫文的時間不多,所以隔日更一章,過了這幾天就恢復日更,感謝小天使的體諒啦~ 另外,謝謝大家的營養液,我會努力更新噠! 最后和大家求個收藏啦,么么噠! * 嚴大人:“我嚇人嗎?” 明珠:“不……不嚇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