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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你要是再說,就是沒拿他們當朋友?!?/br>殷璧越笑起來,“三師兄近來一直在青麓劍派?”燕行想起段崇軒走之前調侃他“成天往南陸跑,簡直像個上門女婿?!币膊挥X得別扭,坦蕩蕩的承認,“是啊。宋棠接位不久,我放心不下?!?/br>話才出口,又想起段崇軒那句‘人家跟你很熟么,輪的到你放心不下?’這才覺得郁結,飛身躍上樹頂,酒壇一拋,抽刀向斷崖而去。“老四你先走吧,我去找大師兄打一架?!?/br>說的簡單點,就是去找虐。殷璧越只覺得三師兄貫來隨性,興致來了,要與大師兄切磋。他拆信去看,行文簡練,除了一句見信如晤,再沒有繁瑣寒暄。寥寥數語,傾塌的山石,沖天的煙塵便躍然紙上。“……百萬年前,風雨劍的主人,確實隕落于兩難關。機緣巧合下風雨劍舊地重游,我也進入了某種玄妙境界……”山間晚風吹開霧氣,好像葉城外的晨霧被劍氣劈開。對方一劍‘斜風細雨’,如星光抖落于秋江之上。按修行者的漫長生命計算,那些擂臺對戰的經歷不算遙遠,但似乎一夜之間,他們的劍道與人生,盡數天翻地覆。“頓悟風雨劍的本意,以我當時心境,正是朝聞道,夕可死……但我大概是有活下去的牽掛?!?/br>殷璧越邊走邊看,直到讀完最后一句。“……只記得魔修未驅,萬方多難,我不敢先去一步。師父大仇未報,門派未興,我也不敢不惜性命?!?/br>與二師姐相談之后的悵然更甚,一抬眼,正對上熟悉的白墻灰瓦。墻是矮墻,瓦是舊瓦。他的院子布置簡單,如果不是兮華峰終年云霧飄渺,就好似哪戶尋常百姓家。木門微微搖晃,‘吱呀’一聲開了。臥房里點著燈,光線透過紙窗,在石階前暈開一片暖黃。殷璧越才想起來,這里有人等他。他推開臥房的門,不知為什么,便開口說了句,“我回來了?!?/br>燈火搖曳,外間沒有人。屏風后的里間響起一聲輕笑。笑聲低啞,回響在安靜的夜色中。就像石子入湖,濺起層層疊疊的漣漪。一片鴉羽落在盛滿月色的酒盞。說不出的纏綿。殷璧越一步步走過去,只見床幔半卷,那人披散著墨發斜倚在床頭,雪白的中衣前襟大敞,露出一片肌理如玉的胸膛。燭火的微光流泄進來,照的他面容半明半暗,濃密的睫羽投下一片陰影。神色看不真切,卻無端生出邪氣妖異,像是勾人魂魄的妖魔。聲音也如春風醉酒,帶著笑意尾音上挑,“你去見了什么人,讀了誰的信?竟然這么晚才回來?!?/br>第111章東風夜放花千樹神思恍惚一瞬,殷璧越輕輕闔上眼。再睜開時眸光清亮,不染塵埃。他廣袖微擺,負手而立。木窗無風自動,悄無聲息的打開。寒涼的夜風伴著星光灌進來,吹散讓人頭腦昏沉的溫暖燥熱。吹的床幔輕揚,那人墨發肆意飄搖。殷璧越走到床邊,低頭俯身。這個姿勢讓他們距離極近,幾乎是呼吸交纏。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笑意,胸膛的震動。然后他抬手,拉起眼前人的衣領,使它們嚴絲合縫的貼合,又系好襟帶。他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動作生疏而認真。最終退開兩步,平靜道,“見了師兄師姐們,讀完了鐘山寄來的信。有話好好說,不要用術法迷惑我?!?/br>倚在床上的人不置可否,揚袖整了整領口,顯然是被束縛太緊有些不舒服。即使這樣,還是順著他的話說道,“你問過那些人,問出了什么結果?”殷璧越想了想,“大概是要有牽掛?!?/br>魔尊挑眉,“你的牽掛還不夠多么?”殷璧越沉默了。他牽掛魂魄分離的師兄,不知何時歸來的師父,兮華峰的同門,還有滄涯之外的朋友。算起來一點不少。那人眸光沉沉,如深淵浩海,“所以說,只有牽掛是不夠的,還要有欲望?!?/br>殷璧越低聲重復,“……欲望?”“饑要果腹,寒要添衣,是生命最基礎的欲望,謀生謀位,求名求利,是飽暖之后的欲望,眾生汲汲于生,汲汲于死,都是欲望驅使?!?/br>“作為修行者,你本該對力量有欲望,對悟道有追求?,F在卻什么都沒有了?!?/br>眼前人姿態散漫,說出的話卻步步緊逼,“沒有苦厄掙扎,沒有求而不得,你哪里來的欲望?!”殷璧越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有道理,“你想到辦法了?”“想到了讓你動欲的方法,你愿意試么?”“與我論道?問出我不解之處?”喑啞的笑聲再度響起,“何必那么麻煩,話說‘飽暖思yin欲’,欲望不是最容易?”殷璧越怔然。繞了那么一大圈,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都是套路??!然而不可抑制的,那些凌亂不堪的畫面忽而浮現出來。黑暗的山洞,熾熱的火光,親密無間的觸碰……再對上師兄的面容,心底就像被羽毛撓了一下,暖暖茸茸的。他定了定心神,無奈嘆氣,“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師兄是正人君子自不必說,而做意凌霄時,他師弟莫長淵性情淡泊,外冷內熱,待他極好。即使后來入了魔,也只剩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無論是誰,都不會這般荒唐行事。魔尊知道他在想什么,嗤笑道,“你已經快要變成真仙模樣了,我若與前世相同,我們就等著重蹈覆轍吧?!?/br>重蹈覆轍四個字一出,殷璧越便蹙眉,“強詞奪理?!?/br>“你不愿意?”入室的夜風驟然凜冽起來。燭光被吹的忽明忽暗。他不回答,拒絕的意味卻很清楚。恐怖而浩大的威壓,降臨在狹小的房間里。燭火驟熄。桌案書架,屏風床榻,一切都在黑暗中顫動。他知道對方的耐心告罄了。總是笑著,去哪里、做什么都交給他決定,萬事好商量的模樣果然是假象。星光照進來,穿過他們之間時,微微曲折。面畫神妙而詭譎。巨大的力量對沖,已經使空間變形。“夠了?!币箬翟酱蚱平┏?,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