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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叔叔嬸嬸還有舅舅蕊蕊跟蘇木給拽回來的?!?/br> 老人家的心也是一陣狂跳,要是當天孫子沒有被連夜送出省去,誰知道死的人到底是哪個? 王大軍帶著哭腔喊:“奶奶,光頭眼睛瞎了還要坐牢,三黃跟二寶被槍斃了啊?!?/br> 他十天前還跟他們一張桌子上喝酒吃飯來著,現在人說沒就沒了。 王奶奶也滿腹辛酸。 她雖然恨孫子不學好,不樂意他跟那些小把戲們瞎鬼混??赡切┤苏孀采纤?,也會笑嘻嘻地喊奶奶。 有時候碰見她在公園門口做生意,她要給他們拿吃的,他們還不好意思要。 不是壞的淌膿沒得救的壞孩子啊,怎么就落到這一步了? “你就曉得哭他們,你怎么不想想他們家里頭要哭成什么樣了?”王奶奶擦擦眼淚,“你要真心疼他們,就學好,將來好歹有能耐幫忙照應著點兒人家?!?/br> 她再轉過臉,看到林蕊面色慘白,趕緊擠出個笑,“哎喲,王奶奶不對,說這種事情干什么。來,我們蕊蕊多吃點兒,長身體長個子?!?/br> 林鑫摸摸meimei的腦袋,嘆了口氣:“吃完就進去躺會兒,睡個午覺。下午再寫作業?!?/br> 林蕊此刻卻沒有逃過一劫的欣喜,她整個人沉浸在巨大的震蕩中。 這是她上下兩輩子頭回真正見識到原本還活蹦亂跳的人,一下子就死掉的現實。 他們真的要被槍斃了嗎?她一直都以為被槍斃的人都是罄竹難書的兇徒,惡貫滿盈,人人喊打的那種。 光頭跟他的兩個手下,在林蕊看來,似乎還沒有達到那樣的程度。 小痞子,收保護費,但同時也的確在一定程度上維護了夜市的治安。 現在百廢待興,制度建設跟不上時代發展。在一定意義上,他們補充了相關執法部門力有不逮的地方。 有他們在,起碼林蕊就沒看到解放公園門口有惡性搶攤位,一言不合就動手的現象。 林鑫扶著meimei回里屋,又服侍她躺下,給她蓋上被子,柔聲安慰道:“別怕,我們都在呢。姐不出去,姐就在屋里陪著你?!?/br> “姐,他們真的應該被槍斃嗎?”林蕊伸出手去抓住她姐的手腕,突然間又覺得自己的問題極為可笑。 不槍斃他們的話,被他們捅死的人又該怎么算?老百姓認的是一命還一命啊。 林鑫輕輕地嘆了口氣:“有的時候,不僅僅是法律說了算?!?/br> 法學系的教授說起“嚴打”就冷笑,認為那是對法律尊嚴的極大踐踏。整個流程中根本無視法律的存在。 可對于大部分人民群眾來說,他們卻鼓掌歡迎“嚴打”。因為真的太亂了,治安崩壞到老百姓連太平日子都過不下去的地步。 亂世用重典,有它存在的現實意義。 只是,一切都應該依據法律施行。 如果個人權力凌駕于法律之上,法律成了個人工具,以個人意志扭曲法律,用運動式的手段閹割法律,那將會是整個民族的災難。 這樣的錯誤,難道十年浩劫帶來的教訓還不夠嗎?難道慘痛的教訓還不足以讓人們深思嗎? 什么時候,法律條文才能不被領導的批文所侮辱?什么時候,法律才能夠真正擁有尊嚴? 這些,林鑫難以用三言兩語跟meimei說清楚。她只能溫柔地安慰meimei:“別想了,好好睡一覺,醒過來就什么都好了?!?/br> 林蕊沒睡好,她不停地在睡夢中奔跑。因為身后一直有三個無頭鬼在追她,明明都沒腦袋了,居然還勁兒喊:“給我壽司,給我串串香?!?/br> 她成了被夸父追趕的太陽,從噩夢中驚醒之后,不由得哭喪著臉。 她做的東西該有多好吃啊,居然他們變成鬼都不放過她。 第61章 人生新征途 王大軍去看了趟解放公園“三虎”, 帶著他奶奶熬了一夜的老湯煮的串串香跟蕊蕊還有玲玲姐一大早起來做的壽司。 回來的時候, 他手上的東西一樣沒少, 因為里頭不讓從外面捎吃的。 最后一頓斷頭飯,他也沒能讓自己的朋友吃上。 因為不是直系親屬,他連朋友的面都沒見到。 王大軍把自己悶在簾子后頭躺床上挺尸, 不聲不吭,連他奶奶招呼他吃飯, 他也跟沒聽見一樣。 王奶奶喊了三聲就不搭理他了, 自顧自地在公用廚房里頭忙碌, 準備晚上出攤做生意。 鬧啥情緒,吃飽了肚子的人才有心思鬧情緒。不吃飯, 那就說明他不夠餓! 等到傍晚時分rou聯廠人事處的領導找上門,動員王大軍停薪留職時,王奶奶又在圍裙上擦了兩把手,直接替孫子做主點頭, 壓著王大軍簽字摁手印。 走,為什么不走,既然廠里有困難,他不奉獻誰奉獻。 走了好, rou聯廠甩掉個包袱, 大軍還能名正言順地跟著出去跑貨運。她倒要看看到時候還有誰敢碎嘴子。 鄭大夫跟周會計都佩服王奶奶的魄力。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好歹rou聯廠也是國營單位。錢再少, 每個月到點兒能拿到工資單。 其實要拖著不辦手續也不是真拖不下去。 前兩年國家逐步放開豬rou收購價格后,江州rou聯廠的rou源就成了老大難。誰都不傻, 養殖戶當然愿意將豬賣給收購價格更高的屠宰場。 沒了原材料來源,rou聯廠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一年到頭干不了幾個月,動不動就停工停產等原料。 廠里頭常年見不到人影的工人多了去。反正是大鍋飯,也沒見誰工資少發一分錢,更遑論停薪留職。 要真惹毛了誰,職工直接堵廠長辦公室去,跟著廠長下班去廠長家吃喝拉撒。 是不是社會主義新中國的廠子?工人老大哥是不是工廠的主人?既然當官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公仆,那全天下沒有仆人把主人趕出家門的道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領導自己有私心,一碗水端不平,職工怕他個球! 噢,市委辦公室主任的侄子天天從廠里頭偷rou出去高價倒賣沒關系。區領導的姑娘拿廠里頭的車隊跑私活搞運輸也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連 到了王大軍這兒,利用廠里頭歇假時間陪家中長輩去一趟外省,就成了眼中釘要亡了廠子?柿子撿軟的捏,也不是這么個法子。 王奶奶冷笑:“不就是欺負我們孤兒寡老,沒根基沒靠山么。行,我不讓人說這個嘴。我每個月不要那八十塊錢,我就圖個耳根清凈?!?/br> 早點簽完字打發人走早點好,省的還耽誤她出攤做生意。 八十塊錢,她狠下心,一天頭的生意就掙到了,就看不慣他們一天到晚算小賬的那副德性。 周會計抱著外孫女兒,兀自替老鄰居犯愁:“大軍奶奶,你也得想想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