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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慨過,1985年允許軍隊經商是政府的失職。 短期內,它的確解決了軍費短缺的問題,可這是飲鴆止渴,造成的惡果需要幾十年甚至更多的時間去消化。 林母喃喃自語:“有的時候我也糊涂啊,讓黨、政府、軍隊都辦公司,利用手上的權力去經商,光明正大地搞錢權交易,真的不會出事嗎?” 她不懂經濟,可她也學過歷史。這樣跟官買辦到底有什么區別啊。 政府應該是管公司的人,可政府都辦公司了,那豈不是左腳當裁判,右腳當運動員,這到底該怎么管? 林蕊艱難地消化母親的話。 會出事的吧,不然多年以后也不會強調政企分離,也不會強調軍隊不允許經商。 林母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輕聲嘆了口氣:“算了,媽跟你說這些干嘛。你好好上學,不要摻和任何事情,知道嗎?” 林蕊懵懵懂懂地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母親:“媽,那我是不是不該給我干爹傳話???” “沒事?!绷帜感α?,“你干爹啊,汗毛都是猴毛,拔一根吹一下就是只猴子。這在他面前算什么啊?!?/br> 說著,她貼近女兒的耳朵,小聲報了個名字。 林蕊嚇得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滴溜圓。媽呀,她干爺爺的主顧可真夠大的。他老人家難怪將來能被捧成老神仙,就憑他這股沉得住氣的勁兒,便不是一般人。 “所以我才怕啊?!绷帜篙p輕摸著女兒的小辮子,“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br> 后面的話,她咽進了肚子。經歷過那個年月的人都知道,即使在自己家里頭,話也只能說半句。 你永遠不知道隔著墻的是人還是鬼。 鄭大夫拍拍女兒的腦袋:“去吧,趕緊洗洗早點睡兒睡。你爸應該快回來了?!?/br> 孫家表兄弟登門,林父本該作陪。但是廠里頭的那臺進口儀器出了點兒問題,他不得不放下蛇皮口袋,連身上的灰都來不及拍,趕緊又奔去廠里頭了。 林蕊嘆氣:“我爸這么沒日沒夜的干,一個月也就百把塊錢?!?/br> 嗯,這一回是漲工資了,從九十八塊五漲到了一百一十三塊五,漲幅超過兩位數,可喜可賀。 她爸是高級工程師啊,從來沒停止過自我學習進步的老大學生,這個收入真的合理嗎? “就你想的多?!绷帜盖门畠旱哪X袋,“去去去,好煩神。別老想著國家給了你多少,先問問自己為國家做了多少?!?/br> 林父開門進來,笑著包庇女兒:“哎喲,我們蕊蕊將來當領導,給爸爸漲工資好不好?” 林蕊合計了一下,犯愁地看著父親:“難,可能只有漲退休工資了?!?/br> 林父哈哈大笑:“那也不錯,等退休了我跟你媽再找份工作,還能再掙二筆錢?!?/br> 他拽了下女兒的小辮子,打趣道“說不定到時候就真能蓋小別墅了?!?/br> 林蕊現在哪里敢再提小別墅,趕緊借口明天要上學,拎著開水壺,一刺溜地跑去沖澡間了。 第二天早上,林母給女兒整理書包的時候,突然間想起來:“蕊蕊,你昨天好像沒寫作業啊?!?/br> 昨天中秋節,上午蕊蕊凈跟芬妮小姊妹兩個湊在一起嘰嘰咕咕了。 下午,舅舅帶著外甥女跟兒子坐上農用船,去大溝里頭采野菱角。 等到晚上回家,蕊蕊和人聊完天之后,上樓就洗洗睡了。 林蕊瞪大眼睛,眨巴兩下看她媽,帶著哭腔:“怎么辦?” 班主任相當兇殘,又逼著她跑圈的話,她要不要當場暈過去? “不怕?!绷帜冈谛∨畠好媲拔瘜嵥悴簧蠂滥?,立刻給女兒出主意,“你前天不是陪蘇木去醫院了嘛。老師布置什么作業,你哪兒知道。要是老師罰你站黑板,你就打電話到廠里醫務室,我跟你們老師說?!?/br> 她還一肚子火氣呢。 要不是學校沒管好問題學生,她女兒至于遭那罪? 蕊蕊要不是錯過了禮拜六的課,能忘了家庭作業? 不過鄭大夫這回真多慮了,周一早上收家庭作業時,所有老師都對林蕊網開一面,只讓她今天補好再交就行。 班主任跟任課老師一一打過招呼,還特地過來看了回林蕊跟蘇木,表達對他們身體狀況的關心。 兩人誠惶誠恐地送走老師。 于蘭狐疑地看著班主任的背影,壓低聲音道:“算老李有良心,你倆好歹是為了他出氣?!?/br> “謝謝,我們跟他不熟,別胡說八道?!?/br> 這可是階級立場問題。 林蕊從抽屜里頭掏練習冊,催促同桌,“快點兒,拿來給我抄抄?!?/br> 現在的老師們多么殘忍,練習冊一發下來就直接撕掉后面的答案上交,根本一點兒可cao作空間都不留。 林蕊倒是考慮再去書店買一本一模一樣的,專門抄答案。不過要她為學習掏錢,她手有千斤重,心口痛。 于蘭攤手:“沒了,我的早上就被收走了?!?/br> 林蕊立刻垮下臉。 合著老李是故意的,假裝好人。 “哎喲,你就隨便寫寫,反正老師也不指望你寫得多好?!?/br> 林蕊默默地瞅了眼于蘭。同為學渣,如此互相傷害真的合適? 于蘭沖她擠眉弄眼,提醒她關注重點:“你沒發現今天周文周武不在嗎?” “關我什么事啊,我又不是班委,還得專門準備本子記誰曠課?!?/br> 她苦大仇深地拿出筆,翻開練習冊,先深深吸口氣,告誡自己要撐住。 于蘭撞了下林蕊的肩膀,壓低聲音做出要傳播小道消息的標準姿勢:“你真沒聽說?學校要開除周文周武了?!?/br> “真的假的?”林蕊相當狐疑,“老劉真下死手了?” 就為了這么件事,校長居然動真格,有點兒超乎想象。 于蘭跟林蕊咬耳朵:“反正他倆也不可能考上什么好學校。學校把他倆踢出去,剛好還提高了升學率呢?!?/br> 林蕊放下筆,看著興高采烈的豆蔻少女,忍不住在心里頭嘆氣。 姑娘,作為班上倒數十名人士,您難道就體會不到啥叫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嗎? 于蘭還沉浸在大仇得報的喜悅中,繼續拿手欲蓋彌彰地擋著嘴巴,聲音壓得低低的:“據說這回周老太是徹底惹毛廠長了?!?/br> 勾結外人搶了副廠長家公子的手表不說,居然還當著電視臺記者的面,鬧得叫廠長下不了臺。 以前是看她年紀大,不跟她一般見識??捎行┤说疟亲由夏?,真把自己當個玩意兒了。 平常忍你是懶得跟你一般見識。光腳不怕穿鞋的?呸!皮鞋一腳踩在你的光腳背上試試,保準你痛得哭爹喊娘。 林蕊搖搖頭:“等學校發通報吧,不然什么都難說?!?/br> 她抓起筆,再度深吸一口氣,準備奮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