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9
歷史的過錯應當被銘記,被反思。 “這電影要兩個多小時,看著吧,下面還有部短點兒,,也是拿獎的好片子?!?/br> 根生叔叔話音未落,打谷場上響起sao動。 有人低喊著:“鬼子進村咯?!?/br> 然后有人過來拽根生叔叔:“快跑,計生干部來了?!?/br> 只是哪里還跑得掉,鎮上計生小組的人早就堵住了出路,就等著包抄抓人。 根生叔叔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怕個屁,老子兒子都生了,我怕他們?” 先前林蕊見過的婦女主任沉著臉走過來,厲聲道:“好,生了不能揣回頭。罰款,紅頭文件規定了,罰款拿來?!?/br> 打谷場上的人愈發sao動起來,有人扯著嗓子問:“干部,你說罰多少錢?” “三千塊!有兩個孩子還超生,三千塊掏出來!” 村民們發出驚呼,有人小聲念叨:“怎么又漲了?年前到東村的那個不是才罰了兩千嗎?” 此時雖然分田到戶,但大部分農民也就是能填飽肚子而已。一年到頭忙下來,能攢下四五百塊錢就算富裕的了。 三千塊,豈不是要他們不吃不喝掙七八年? 林蕊在心中列算式。 別說根生叔叔家了,就她家目前的狀況,三千塊錢也得林父林母不吃不喝干小兩年。 旁人有勸的,有開口打圓場的。 計生干部冷笑:“這是我私人的賬?這是國家的罰款,一分都不能少!” 根生叔叔臉色鐵青,突然間連喊三聲“好好好”,猛的cao起桌上切炒米糖的刀,狠狠地剁下。 鮮血噴出,三根手指頭在桌上滾了兩下,根部血rou模糊。 “老子一根手指頭一千塊,三根手頭抵債!” 林蕊看著血淋淋的手指頭,眼前一黑,癱倒在地,不停地抽搐起來。 媽呀,她都不知道她媽見血還會抽啊。 第17章 舅舅回來了 打谷場上的人驚呆了。 根生叔叔舉著血淋淋的左手,殘損的手掌上只連著拇指跟食指,其他三根手指頭全都滾在桌子上。 他用殘損的手掌怪笑著指向斷指:“老子還你們的債!” 有人尖叫,有人嚇得哭鬧不止。 林鑫擋在meimei前頭,大聲喊著人群:“別過來,都離蕊蕊遠點兒。盧定安,冰棒,撿起手指頭,用冰棒鎮住,馬上去醫院?!?/br> meimei這是受到了刺激,癲癇發作了,只有等她抽完了才能送去醫院。 “車子,趕緊找車送縣里頭?!蓖夤卜磻^來,慌忙找東西給根生叔叔止血。 地上淌著的,全是血。 林鑫立刻否定了外公的提議:“縣醫院解決不了,只有工人醫院才有可能接上手指頭?!?/br> 根生叔叔是家里的主勞力,他手指頭斷了,以后妻子孩子怎么辦?一家老小全指望著他掙錢過日子呢。 林鑫看著抽搐不止的meimei,又氣又急。 她剛才怎么沒擋住meimei的眼睛,蕊蕊不能見血啊。 她就不該攔著蕊蕊,要是蕊蕊去抓知了猴了,不就沒這么多事了嗎? 看什么倒霉鬼的破電影?她們還稀罕這點兒電影不成! 盧定安捧著盒子過來,盒子底下放冰棒,蓋了層皮子,上面安置了手指頭。 他安慰林鑫:“沒事的,過去了就好?!?/br> 哪知道他踩到了貓尾巴,林鑫立刻暴跳如雷:“離遠點兒!” 蕊蕊哪里還能再看血淋淋的手指頭。 地上抽搐不止的meimei終于安靜下來,身形如弱柳扶風的林鑫,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把背起meimei,就往馬路上沖。 1988年的農村可沒有小汽車,就連燃油三輪車跟拖拉機也只有少數幾戶人家才配備。 大家伙兒七手八腳地將疼得滿頭大汗的根生叔叔扶出打谷場,然后商量著要怎么把人送去醫院。 拖拉機進縣城,勉強湊活??梢绞袇^的工人醫院,那真是沒辦法勉強。 “先上路再說?!备迨寮依先俗叩迷?,眼下外公成了主事的人,“到了路上看能不能攔到車子?!?/br> 這也是句沒辦法下自我安慰的話。 港鎮又不是什么繁華的地方,大晚上的,路上哪有什么車子。 “干部呢?鎮上的干部下鄉不坐小轎車?” 可惜計生干部在村民面前是官老爺,到了鎮政府壓根就排不上號,嚴格來說只是臨時工。 還小轎車呢?他們都是自己騎著自行車下鄉的。 超生一個,他們全年的獎金就泡湯了。砸人飯碗無異于奪人性命,他們能放過超生戶才怪。 吵吵嚷嚷間,人們已經簇擁著受傷的根生叔叔跑到進村的大路上。 拖拉機手哪里還顧得上電影,早就著急忙慌地奔回家,把拖拉機開過來了。 村民們七手八腳的,將根生叔叔扶上車。 有人要推婦女主任也上去,人都成這樣了,干部難道撒手不管? 婦女主任也被嚇得不輕,臉上到現在還沒血色。 她掙扎著不肯上車,梗著脖子喊:“紅頭文件是政府下的,他違反國家政策,自己斬的手,關我什么事?” 外公皺著眉頭喊:“趕緊走!” 血再淌下去的話,沒的就不是手,而是命了。 婦女主任死命扒著沒上車,馬達聲響起,冒出一陣黑煙,拖拉機“突突突”地往前開。 外婆從林鑫肩膀上接過林蕊,滿臉焦急地喊著:“蕊蕊來家啊,蕊蕊不怕?!?/br> 小孩子魂不穩,叫嚇出竅了,就得趕緊叫回來。不然孩子沒了魂,以后就是個傻子。 舅媽急得在邊上掉眼淚:“作孽噢,這是作的什么孽啊?!?/br> 好端端的,有他們蕊蕊什么事啊,怎么就鬧成這樣了。 林鑫根本不愿意meimei跟根生叔叔一輛車。 那濃郁的血腥味她聞著胃里頭都要翻江倒海,何況是見不得血的meimei。 然而眼下的情形哪里輪得到她挑三揀四,能有輛車子送meimei去醫院就不錯了。 林鑫又氣又怕,蕊蕊明明已經有好兩年沒再犯過病了。他們家都以為蕊蕊養好了,以后能平平安安過下去。 這病一旦發起來,誰知道以后什么時候是個頭。 盧定安手里頭還捧著那三根冰鎮的手指頭,不敢靠近,只能愛憐地看著泫然欲泣的林鑫。 拖拉機一路突突到了村口的大道上,開車的人問外公拿主意:“三大爹,我往哪兒開?” 到底是先去縣醫院,再等縣醫院安排車子送人轉去工人醫院,還是怎么說? “縣醫院也沒車子,還得靠自己?!绷秩锷蟼€月才去過縣醫院找中專畢業的初中同學,對那邊的情況比較熟悉。 拖拉機手還想說什么,眼前突然閃過大燈,晃得他幾乎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