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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不死的就是個累贅,主席還惦記著我?!?/br> 外婆趕緊起身去扶婆婆:“媽,你怎么出來了?” “我不出來行啊。主席都派人來看我了,你們居然不做聲?!?/br> 燈光下,計生小組的人看到老太太的臉跟手,齊齊往后退。 婦女主任是鄭家村出去的,從小就聽說老太身上的怪病會過人??蠢先顺约旱姆较蜃邅?,她下意識地趕緊往后縮。 “乖乖,主席派來的干部可真俊。姑娘,你是主席派來看我的吧?!崩咸斐鍪?,要摸婦女主任的臉。 可憐婦女主任陡然看見鷹爪一樣布滿黑斑的手,嚇得立刻朝外頭跑:“老太,我們有事先走了??!” 計生小組的人跟著撤退,村委書記在后頭追:“去村委辦坐坐啊?!?/br> 鄭鵬手一軟,捧著的臉盆“哐當”一聲落在地上。 虧得鄭家是三層樓水泥地,要是一般的硬土地,非得鬧黃泥澇不可。 老太得意地癟著嘴巴笑:“哎喲,干部不叫我摸啊?!?/br> 外公忍不住抱怨:“還是我們鄭家村出去的呢。她小時候,桂芬還給她做過衣服哩,忘恩負義的東西!” 老太敲拐杖:“不要胡說八道,都是工作,都是主席工作?!?/br> 舅媽趕緊扶老太太坐下:“哎喲,我的奶奶哎,主席都走了十幾年了?!?/br> 外婆顧不上跟自己婆婆講古,趕緊進廚房,掀開貼墻的鍋蓋。 鄭家村的灶臺基本上都是兩口鍋,靠外頭的一口日常燒火做飯,里頭的那個一般只有逢年過節時才動火。 鍋蓋掀開,桂芬嬸嬸渾身都是黑灰。 說來也是她命中該有這么一招。 外婆家的里鍋破了,這兩天又熱,沒來得及找人修改。所以里面的灶頭是空的,蓋上鍋蓋,人再在柴火灶前,根本看不出來任何端倪。 舅媽跟外婆一塊兒用力,將桂芬嬸嬸扶下來。 林鑫趕緊往盆里頭打熱水,給桂芬嬸嬸洗澡。 外婆招呼外公:“快,你陪著蕊蕊去趟村支部,把芬妮接回來。就說蕊蕊忘了帶課本,問她借書看?!?/br> 舅媽又趕緊給林蕊翻出雙膠鞋來。 一老一小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往村支部走。 林蕊小心翼翼地問外公:“沒事了嗎?” 外公嘆氣:“等到生下來就好。最好是去外頭躲一躲,現在查的太嚴?!?/br> 雨后的夏夜分外清涼,晚風吹在人身上冷颼颼的。 祖孫倆沒來得及走到村支部,就迎頭碰上拿著手電筒的村委書記。 “走了,我送芬妮回家。剛好,大爹,你們把芬妮帶回去吧?!?/br> 林蕊走過去,握住小伙伴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雨后降溫,芬妮的手涼的嚇人。 林蕊輕輕地笑了:“明晚咱們去捉知了猴吧?!?/br> 芬妮怔怔的,半晌才點頭:“嗯?!?/br> 外公在后面打著手電筒,橘黃色的一道光,柔柔地照亮了兩個姑娘往前的道路。 她倆手牽手,慢慢朝家走。 行到院子門口,沒等林蕊喊門,門從里頭被推開了。 舅媽神色焦灼:“爸爸,要生了,桂芬嫂嫂要生了?!?/br> 林蕊傻了眼,不是說預產期還有兩個月嗎? 第11章 迎接新生命 桂芬嬸嬸澡洗到一半時,羊水破了,緊接著她肚子一陣接著一陣痛。 舅媽想扶她從盆里頭出來,眼睛掃到洗澡水,頓時驚呼:“見紅了!” 廚房昏黃的燈光下,白霧氤氳的洗澡水里頭,絲絲縷縷的紅線跟水草似的糾結纏繞,從水底往上頭冒。 外婆見多識廣,趕緊招呼兒媳婦把人架起來。 看這動靜,是要生了。 桂芬嬸嬸已經生過兩個女兒,現在肚里頭的孩子又小,真要發動起來,保不準就是十多分鐘半個小時的事。 大肚子已經疼狠了,根本沒力氣自己走。 外婆招呼大外孫女兒收拾好竹床,準備用竹床當擔架,把桂芬嬸嬸抬去鎮上衛生院。 人還沒出堂屋,桂芬嬸嬸就疼得“哎喲”出聲,死命拽著外婆的衣角:“嬢嬢,不能去,我不能去啊?!?/br> 鎮政府有規定,醫院不準給沒準生證的大肚子接生。她人進了醫院,就由不得她做主了。 外婆瞪眼:“這女人要生娃娃還能再塞回頭啊。去醫院,我就不信她們看著見死不救?!?/br> 桂芬嬸嬸還想說什么,一陣劇痛襲來,她疼得臉糾成一團,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外婆心往下沉,趕緊伸手摸桂芬嬸嬸的肚子。好家伙,硬的跟鐵板似的,一陣接著一陣,疼的時間比歇下來的時候還長。 來不及了,照這動靜根本趕不上送衛生院就得生,只能去請村里頭的收生婆婆。 再怎么講,生在家里也比掉在路上強。 一直跟在后面跳腳的鄭鵬主動請纓:“奶奶,我去?!?/br> 晚上才下過好大的雨,大人們哪里敢讓鵬鵬踩著泥地跑過大半個村子找人。 舅媽直接套上膠鞋:“媽,我去找道真嫂嫂?!?/br> 道真嬢嬢是鄭家村的接生員。 六七十年代,農村人泰半是在自家,由受過新式接生法培訓的接生員幫忙接生。 只是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隨著醫療衛生水平的改善以及計劃生育政策的推行,大家基本上都去鎮上衛生院生孩子了,收生婆婆也漸漸失去市場。 眼下,還得找道真嬢嬢救急。 舅媽匆匆跟公爹打了聲招呼,就往院門外走。 外公反應過來,趕緊將手電筒讓給她,喊她路上小心點兒,有水坑。 舅媽答應著,深一腳淺一腳朝道真嬢嬢家去。 桂芬嬸嬸是偷偷懷孕的,根本沒去做過產檢。村里人也假裝沒看見她肚子大了,免得叫計生干部找上門。 道真嬢嬢有段時間不干接生的活了。她今晚沒在家,去隔壁村上喝喜酒了。因為晚飯時突然間下暴雨,她也沒回家,直接留宿在親戚家。 舅媽上門撲了個空,急得要命也沒法子,只得轉頭走人。 等她再連奔帶跑折回家,桂芬嬸嬸已經被安置在鄭家的西廂房中,快要生了。 原本外公外婆是要將桂芬嬸嬸抬回家去的。 老輩兒說法,生孩子是血光之災,大肚子都不輕易登別人家的門。 現在他們雖然不講究這些,但也總該讓桂芬嬸嬸回自己家生去。 奈何外婆家跟桂芬嬸嬸家連著的那條小路太過于狹窄。平常兩個人走在里頭都要前后腳,挑副擔子都勉強。 等到他們把人抬出門,才悲催地發現竹床根本沒辦法通過。 這時候桂芬嬸嬸又疼厲害了,羊水帶著血絲,一股股往下淌。 外婆哪里還敢再耽擱,趕緊招呼著外公又把人給抬回自己家。 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