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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戴罪身去, 想要整理一些他的遺物送出宮外立個衣冠冢,還望小醫官成全?!?/br> 那小醫官連忙側過身去,也不敢受禮,“沈女官這是作什么,小人帶你去便是了?!?/br> 沈羨點了點頭,隨他一路去了宋唯的藥廬。 宋唯出身低微,為人又耿直,在太醫院很不得勢,分到的藥廬也是既遠又偏,沈羨行至門前,瞧見外頭曬滿了許多的藥材,昨日里下了一場雨,浸了水,如今已是無人再珍惜它們了。 她垂著眼睛,按下了所有的黯淡之色。 “又是你!” 小醫官忽然呵斥了一聲,快步走到門后,一把拎起了一個瘦小的男孩,瞧著模樣,像是內宮的小內侍。 那小內侍被拿住了,也不跑,抿著嘴唇瞧著外頭被浸濕的那些藥材。 “又是你這個小內侍,私自跑來太醫院偷盜?!?/br> 那小內侍神情倔強,卻不肯說話,小醫官抬手便要教訓一二,被沈羨攔下了,她向著那小醫官笑了笑,“小醫官辛苦,可否容我與這孩子說幾句話?!?/br> 那小醫官見沈羨客氣,也不敢托大,放開了那小內侍,往遠處走開了一些。 沈羨將那孩子從地上扶起來,替他拍去了膝蓋上的塵土,溫和問道,“你可是認識宋太醫?” 那孩子忽然紅了眼睛,“我沒有盜竊?!?/br> 她愣了愣,聽得他又說道,“我師父也不會盜竊!他們冤枉我師父?!?/br> 師父? 見沈羨面露遲疑,那小內侍似是見慣了旁人質疑的目光,不由變了面色,“你與他們一樣,也瞧不起我這樣的人?!?/br> 她搖了搖頭,摸了摸他的頭頂,輕聲道,“不是這樣,我與你師父是友人,未曾聽他說過你,故而有些驚奇。宋大夫醫術高明,他收你做徒弟,想來很看中你?!?/br> 那小內侍聽得她說了一句你師父,眼底掉出了眼淚,他抬手一把抹掉了淚水,“他們都不肯為我師父斂葬,他們都是惡人?!?/br> 他抬頭瞧著沈羨,“我從前發了一場高熱,被扔到了外頭等死,是師父救了我。外頭那醫廬里頭都是身份低微的宮人,這些高人一等的太醫都不屑瞧上一眼,只有師父每逢遇見,都要伸手救上一救?!?/br> 他哽咽了一聲,繼續說道,“那日我醒來,聽見他一邊煎藥一邊在低聲念叨藥方,我便跟著也念了一遍,師父見我能夠過目不忘,很高興,便收了我作徒兒,要教我行醫的本事。師父他不嫌棄我出身低微,也不忌諱我殘缺陋身,他說遇到我這樣的徒兒,是他的幸事?!?/br> 小內侍忽然大哭了起來,“怎么會是他的幸事,我這樣的人,低賤的好像泥土,怎么會有這樣高大的人,俯下身將我撿起來,告訴我,遇見我是他的幸事!” “師父說他手中有許多珍貴的藥方,常擔心會斷在他的手中,要我多用些功,仔細地背下來,也不妨礙他百年之后,會斷了師門的傳承?!?/br> “我問他為什么?” “他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br> “可是他怎么就死了呢,好好一個人,怎么會不聲不響就沒了呢!” 沈羨心底一酸,宋唯他一早便已經在擔心生死之事,卻還是去查了藥庫的案冊。 她擦去了他面上的許多淚水,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會托人尋到你師父的尸身,好生斂葬,你放心?!?/br> 那小內侍啜泣了幾聲,低聲道,“你等著?!?/br> 說罷便轉身回了宋唯的藥廬內,取了一套干凈的衣衫包裹好了,交到了沈羨的手中,“這是師父的干凈衣衫,太醫院的人咬定師父盜竊財物,將他的藥廬翻了個亂七八糟,只剩下這一套干凈的衣衫了,請你替我將它與師父葬在一處,若有來世,希望師父還能做個體面人?!?/br> 沈羨眼底劃過一些模糊的光線,她微微抬起頭,瞧著那曬在外頭被雨水浸濕,已無人打理的藥材,心頭涌上來許多的難過。 她點了點頭,應承道,“好?!?/br> 又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內侍搖了搖頭,“他們都叫我四兒,我沒有名字?!?/br> “不如叫宋承?!鄙蛄w溫柔笑了笑,“宋唯的宋,繼承的承?!?/br> 小內侍鄭重地點了點頭,“師父說為醫者要懸壺濟世,守心固性,要我做一個堅定勇毅的人!” 少年音色稚嫩,落地卻有聲,沈羨握緊了手中的包裹,緩緩一笑。 太醫院的人既然來翻查過宋唯的藥廬,證據定然并不在此處,齊裕堅稱失竊,想來證據還未落到他手中。 沈羨思索了片刻,便聽得小內侍向她問道,“你可是師父說的姓沈的女官?” 見沈羨點頭,那小內侍便道,“師父出事前,曾說過要去尋一個姓沈的女官,可是他沒有尋到你的人,便說要去一趟重芳宮?!?/br> 宋唯去了重芳宮? “說是去找一個叫玉拂的人?!?/br> 沈羨一愣,玉拂從未提及宋唯來過重芳宮,這其中,定然出了什么差錯。 她微微斂起眉目,碧桃說過裴安心失蹤前見過宋唯,宋唯失蹤前去了重芳宮,裴安心又與春日宴有關,宋唯之死,莫非也在那人的計算之中? 若如此,先帝之死的證據,已經握在了那人手中。 她心底沉了沉,原先心底還存有的一絲僥幸也消失得干干凈凈。 小內侍擔心太醫院的小醫官再來驅趕他,向著沈羨行了個禮,先從另一道門跑了出去。 臨走時回過身來向著沈羨定聲道,“沈女官你且看著,他日這個太醫院必定會有我宋承的名字!” 沈羨怔了怔,瞧著他明亮的眼眸,向他點了點頭。 她拎著手中的包裹,謝過了外頭候著的小醫官,徑自回了重芳宮,一路去尋了玉拂。 卻得了重芳宮有個小內侍昨日溺斃在景觀湖內的消息,聽聞是雨天路滑,失足摔了下去,湖底奇石尖銳,將人劃了個面目全非。 沈羨握緊了手指,在擷英殿外頭瞧見了正在修剪花枝的玉拂。 “沈女官?!庇穹饕娝貋?,不由問道,“可還順利?” 沈羨搖了搖頭,低聲道,“聽聞宋大夫曾來重芳宮尋過玉拂姑娘,可曾與你打過照面?” 玉拂愣了愣,搖頭道,“未曾有人通傳奴婢有人來尋?!?/br> 果然。 沈羨瞧著殿前擷英殿三個大字,忽然出了出神,她想趙緒自玉州而來的時候,可曾想過如今,竟然走到了這一步。 他與他的皇姐,甚至是與趙纓,從三年前,一路到三年后,竟從未擺脫過這樣一場預先便寫好的命運。 “外頭可是沈羨?”盛華昨日得了一場好眠,今日心情甚好,聽到外頭有些低語聲,不由笑道,“進來罷?!?/br> 沈羨回過身,向著玉拂笑了笑,低聲道,“我房內有一套干凈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