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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揮手作別。一片片油菜花黃得耀人眼目,花瓣碎在馬蹄下留一路香氣。北疆春風最后一次吹起周涵芝的發,給送別的人留下他如刀的背影。五年前他狼狽而至,如同逃離牢獄般奔向這個地方,五年后他意氣風發往王都而去,北疆的風沙把他磨礪成謙和卻鋒利的青年人。“王都柳又綠,絮如飛雪,望歸?!鼻厝蓊櫶峁P,依舊在寫好之后把信箋扔到了笥篋中。他知自己少了一封信,一直以為是疏忽大意弄丟了。安定門前柳絮輕飛,周涵芝風塵仆仆卻直奔太子府,利落地翻身下馬,把一直攥在手中的璆琳烏木佩遞了過去。“煩請浮煙去宮中告知,周涵芝請見?!彼麥睾托α诵?,浮煙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紅了眼眶。“周……周公子,你……可是真的回來了?”他顫著音問,周涵芝點點頭。“我還有很多事沒問清楚,不問清楚不會走?!彼S著浮煙走進去打量著太子府,變化很小,只不過庭榮院的門關著。他以為是秦容顧當了皇帝不住在這才鎖上的這個門,可浮煙告訴他不是。他走之前,很多事情浮煙都知道,可秦容顧日日陪在他身邊不曾說過一字,他……不知道。秦容顧才收到周涵芝寄來的信,未來得及拆封便被浮煙差來的人告知周涵芝在太子府。秦容顧太熟悉周涵芝這三個字,卻很少再聽別人說起這個名字,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接過烏木佩還是不能相信,腳步卻一刻不停往太子府去。玄德街前官宦人家車馬川流,周涵芝就背對著他站在太子府門前,車馬過去也依舊站在那。“涵芝,別來無恙否……”秦容顧啞言,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幾乎說不話來。周涵芝轉過身,一眼望進秦容顧的心里,秦容顧依舊穩重,面容清減輪廓分明,多了帝王的威嚴,喜怒不形于色,眼中卻有波瀾。他皺了皺眉大步走過去一把拽住秦容顧,不言其他開口便問道:“秦容顧,你去過北疆,為什么不扣門?還有,你如果不想再打擾我,又為何要去北疆?”“因為……”秦容顧輕輕笑了一聲,緊緊攥住周涵芝的手,攥得他微微泛疼,“因為我的帝卿在北疆,我想他?!闭f完他抱住周涵芝,擦掉他眼角的水珠,“我的答案,涵芝滿意嗎?”“我還是喜歡你,”周涵芝認真地道,“年少先遇見容顧,便覺得后來再遇見的人都不及。你耽誤了我一輩子,卻沒什么表示,我想了很久終于決定向你討回來?!?/br>“我這一生,只求涵芝一人?!鼻厝蓊檹臎]覺得這么歡喜,周涵芝說喜歡他。馮尚書和幾位大人往自己府邸走著,路過太子府前看見有人長得像極了皇帝,好奇走了過來,便聽見這一句。秦容顧瞥見了他們,并不在意。馮尚書盯著他和周涵芝握著的手倒吸了一口涼氣。周涵芝未曾松開秦容顧的手。他忽然想起趙日新那句話,怯懦亦是罪過,如果他早一點問秦容顧,或許兩人隔的不會有五年之久。如果他早一點問,不會等到今日才知秦容顧真的分給了他一半的命。秦容顧在某些事上,隱忍克制得可以。“卿明辨而善容止,恭儉溫仁,好墳籍而識鑒通遠,實天降良輔翊贊朕恭,今世霽風朗月,親賢臣而賞善為正理,愿卿常伴左右,幸無詞費?!鼻厝蓊欀鹱种鹁涞暮椭芎フf完,對圍著他的群臣一笑。江山萬里,涵芝在側,世上萬中無一的幸事。歸朝歡雨淅淅瀝瀝下著,秦容顧悠閑地端著茶飲了一口,飲完瞥了一眼在座的幾位大臣。“還請陛下三思?!崩舨可袝T忠靜惴惴不安地開口,一干坐在椅子上的大臣替他捏了把汗。“為何三思?朕只是心血來潮和諸位大人說私事,僅作閑談?!?/br>“陛下,嫁娶大事不可……不可……”周縝看著無人開口硬著頭皮站起身接著道,頂著秦容顧的目光也實在說不下去了。“嫁娶?”秦容顧一皺眉,把手中的蓋碗放到了桌案上。蓋碗碰到桌案發出輕響,幾位大人的心跟著一驚,“周大人,你倒是樂意朕娶得你女兒,如今朕卻娶不得別人?同是你府中的,你怎么能這么對待涵芝,嗯?”說完他對著周縝笑了笑。周縝訕訕不知如何作答。“陛下,我朝并無帝王娶男子為妻?!瘪T忠靜道,“嫁娶之事,自厲帝來朝臣本不該再干涉,可陛下是一國之君。帝王之明須如月,皎皎不可毀,享萬人敬仰?!?/br>“馮大人一言有誤,”秦容顧漫不經心敲著桌子,“是人就要犯錯,月宮尚有蟾蜍可損皎皎清輝。朕不覺此事上自己有誤,也未曾說要娶周涵芝,這都是你們自己想的啊?!?/br>周縝看了一眼程杲,程杲向來懂秦容顧的心事,這時卻老神在在地垂著眸并不向別處看。他再看掌著即位、冊后等事的奉御劉顯清,劉奉御居然扭頭避開了他的目光。秦容懋搖了搖頭,突然出聲道:“嘖嘖嘖,本王的皇兄未說要娶,各位大人多慮了?!彼f著不懷好意一笑,“那皇兄是要把自己嫁出去?”虧得秦容顧脾氣好,沒把案上的蓋碗朝著出言無狀的莽失弟弟砸過去,他語氣淡淡地道:“容懋回去后靜思三日不許出門,另停一月俸祿。馮大人,朕來考你,娶的古字如何寫,源于何?”他把問題引開。“娶同取,從耳從又,‘又’字古來與‘手’同義,征戰割左耳記功?!?/br>“哦——馮大人果然學識淵博?!鼻厝蓊櫣首骰腥淮笪蛑畱B,“如此看娶字不是好意思呢,本義顯得不公允,所以朕不喜歡這個字,也未說過要娶誰。朕不喜歡的字很多,現今最厭惡這個。嗯——諸位放心,朕不娶。不過,朕更為說過要嫁?!?/br>馮忠靜松了一口氣,皇帝不成親是一回事,以后慢慢勸就好,可要娶周涵芝就是不能再胡鬧的大事了。卻聽秦容顧接著道:“法與人異則可變,再者也沒哪條祖宗規法說皇帝不能喜歡男子。朕只是想與涵芝成親而已,嫁娶顯得不公允,成親才公允。多喜慶的事,眾位大人不需這么緊張。對了,朕只是告訴各位大人一聲,沒有聽各位大人的看法的意思?!?/br>“陛……”周縝驚覺被秦容顧擺了一道,秦容顧早已拋餌,只待著他說的那一個“娶”字自己上了鉤,然后才好說出后面的話。秦容顧打斷他,“無需多言,朕心意已決,各位大人快回去罷,天不好便早些回府?!?/br>周縝和馮忠靜幾人站在秦容顧面前不愿退下,程杲這時才還了魂拽著他們出去了。秦容顧對著一室空桌椅無奈笑了笑,他怕是要被后人記個百十年,想來人生不過百,長生不死的是精怪,他不過只能活短短數十載,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