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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時時刻刻的耳聞中,積累一點對那個小女孩的印象。此外,既然路菁是盧定濤的朋友,婭枝有一種感覺,那便是她一定跟盧定濤提起過jiejie,那么盧定濤腦子里至少也應該有一點模糊的印象。 在那樣的情境下聽到那樣的問題,盧定濤的反應太刻意也太理性了。 “她是,什么樣的人?!毕虬职种貜土艘槐閱栴},他可能一時還難以將記憶里的小女孩形象跟“人”的概念相聯系,“啊是,你應該了解的?!?/br> “她像你一樣聰明,還不會說話就能正確地指家里的東西,也善良,曾經為了救一只受欺負黑鴨去撲打一群白鴨子,差點掉進水池里,要不是不能走路被我抱著,恐怕要晾褲子了……”向爸爸金絲眼鏡下的雙眼微閉,似乎陷入回憶:“可惜她身體很不好,沒出過幾次門,那么聰明的孩子?!?/br> “可是jiejie有朋友?!眿I枝的語氣澀澀地,她本意并不是這樣,話說出口卻覺得酸澀,一個病孩子還能交朋友和玩耍,她自己小時候健健康康的,卻孤獨又別扭。 “啊,是嗎?”向爸爸睜開眼神情驚訝,曾經平整豁朗的額頭便擠出歲月的橫紋:“我可能記不太清了,又也許,那時候你mama帶孩子比較多?!?/br> 這下婭枝也摸不清了,爸爸究竟是驚訝jiejie有朋友這件事,還是驚訝婭枝是怎么得知這件事的?但身為學者的父親,話語里的確出現了明顯得婭枝都一聽便知的倉皇和矛盾,一個連女兒用小手撲打鴨子的瞬間都記得清楚的父親,如何會連她的童年朋友都聞所未聞? 那天向爸爸并不像往常般留戀和女兒相見的時光,或者說,他是帶著留戀卻不得不逃走的情緒把婭枝送到地鐵站的。 婭枝沒有登上她本該搭乘的那趟車,而是隨便選了一個出口刷卡出站,沿原路回到地面,進了趟地鐵站又出來的工夫,街面竟然刮起了風,清潔工人尚未來得及攬進車的一堆落葉就散了,打著骨碌滾到行人之間,在各式各樣的鞋子的森林里橫沖直撞,直至被碾成一副骨架,再也兜不起風力。 婭枝把雙手插進風衣兜里,她懊惱地想到另一種可能。錯了,都弄錯了,她剛才問的方式過于突兀,如果趁向爸爸沉浸在回憶中時,她趁勢說“jiejie的朋友也這樣說”,總能從爸爸的反應里驗證些什么,不管他是從回憶里驚覺,回答“我不記得她有什么朋友”,還是失防地說起jiejie和玩伴的故事…… 總之,不會像現在這樣一無所獲。 一無所獲嗎?婭枝驚醒地看著自己口袋的位置,雙手插在那里,鼓鼓囊囊。她反思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從小帶著不諳世事和迷迷糊糊特質的向婭枝,竟然能夠如此的會算計,對象還是向來寵愛她的親生父親。 她想得太多了,想太多對腦子不好。婭枝試圖換一個角度思考:盧定濤雖然老成,的確是只比她大兩歲的同輩人,沒有見過她jiejie是事實;向爸爸剛結婚那幾年,忙于著書和評職稱,還出過好幾次遠差,對女兒成長的見證有所缺失,這也并非全無可能。 若換做以往的婭枝,根本不會疑心這些理所當然的事,她這根本就是病了啊。 婭枝想給向mama打個電話,以往這時,她應該快到家了,抽出手機劃動解鎖后,她卻忽然想先打給路菁。 電話是打通了,但背景很嘈雜,架子鼓的喧囂夾雜著男人試麥的嗓音。 “大音樂家?!眿I枝聽著那邊的喧鬧,不由得牽動嘴唇微笑。 “只能算志愿者!”路菁聲音很大,想必是怕婭枝聽不見:“搖滾音樂節,就是上次跟你提起過的那場呀?!?/br> “想起來了,你說過幾個名字,他們來了嗎?”婭枝居然被勾起了一點興趣。 “來了!前兩年這幾天大雨,好多場沒來得及進行,今年我們特地搭了室內場地?!甭份计剿夭惠p易流露情緒,但凡興奮起來卻很能夠感染其他人,更可貴的是,她沒有因興奮而忘記自己是接電話的那一個:“婭枝,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其實……沒什么事,祝你玩得開心?!?/br> “別掛,你還沒說來不來呢?!?/br> “來!”婭枝平生第一次不假思索地接受了邀請,路菁這樣的女生像天使,她是所有人的貴人。 婭枝緊接著就給向mama打了電話,這是她第一次晚歸去參加這樣的活動,不緊張不太可能,但婭枝不討厭這感覺,她享受著心臟深處隱隱約約的真實和興奮。 —— 婭枝終于見到了路菁那神秘的偶像,那是一位臉頰和唇上都覆著金色胡須的白人男子,婭枝見過的外國人不多,臉盲的她看不出眼前這個老外的年紀。 男子看見她們,繞過身前閃亮得炫目的架子鼓,一跨步便從舞臺上跳了下來,用流利的漢語問候道:“LuciaJ,這是你的朋友嗎?” 音樂節會場內嘈雜的非同尋常,許多人等待不及正式節目,已經跟著試音的節奏隨性蹦跳起來了,婭枝羨慕這些對通宵和啤酒習以為常的男女,他們竟然有如此好的精力,而自己通常忙完一天的工作,就疲累得盼望著和衣癱倒在床鋪上,將殘酒似的瘋狂幻想交付給睡夢,只想在枕頭絮里找一找自己那棵聚蟻枯槐。 外國男子隨后還說了什么,婭枝在接連幾聲乍響的干擾下沒能聽清,她轉頭看向路菁,路菁則上前大聲地介紹他們互相認識:“向婭枝,我的好朋友,做會計方面的工作。Sergio,來自意大利的作曲家,也是我的偶像?!?/br> Sergio聽到婭枝的名字時,大胡須上的藍眼睛夸張地發亮,婭枝揣度著那神情的意義,只找到了一種可能性,那便是路菁之前向他提到過“向婭枝”其人,這種真正地將對方視做朋友的氣度畢竟感動了婭枝,讓婭枝在這陌生的情境里漸漸少了惕意。 “哇,是作曲家哎?!眿I枝禁不住感嘆。 從聽到路菁說“偶像”兩個字起,Sergio就不停地搖頭擺手,謙虛地通過這樣的肢體語言,表示自己實則當不起這樣的的盛贊,高大的男人表現出這樣局促又風趣的舉止,讓婭枝對他更添了幾分好感。 “兼鍵盤手哦,一會就能欣賞我們表演了?!甭份嫉匮a充道,語調里卻有掩不住的驕傲。 之后的表演著實讓臺下的婭枝眼界大開,那是一首外文搖滾曲目,鼓點聲的節奏如戰車般有層次地向觀眾席推來,金屬的碰撞聲起初聽來嘈雜無序,卻又忽密忽疏地輔佐著整體基調。 主唱是一位留咖色波浪卷發的女子,她的聲音清亮卻并不單薄,實屬難得。隨著她輕輕松松地唱過鋪墊,攀上全曲最氣勢全開的高音,舞臺上下的各類樂器也齊鳴伴奏,將這場在秋雨季節進行的演出帶進熱氣騰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