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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整個修真界的歷史,卻并不代表能違背立道的根本準則。可殺之人卻不殺,與殺生道道法相悖,他必然——是受了傷的。但這人卻只是面無表情地握著劍,用指腹輕輕擦了擦唇邊的血跡,看著指尖上的血跡似乎有片刻失神,但之后便再次抬眼,臉上連一分迷茫都看不出來。只有始終在暗處凝視著他的墨應擇察覺到這一切。他神色幾番變換,心里無法理解這人為何會放走一個本該能夠殺死的人。這個人修行殺生道,就連師長都能夠殘忍地殺害——卻在生死場上放走一個陌生人。何其諷刺。“宗主?”身后有人詢問。墨應擇沉默。身后幾個甘糸宗長老察覺到他不同尋常的情緒變化,互相對視幾眼,再次向這位年輕的宗主投來目光,催促道:“請宗主速度決議——天道崩塌,已經不遠了?!?/br>這話要是讓別的修道者聽了,想必會覺得荒謬萬分。但這確實是這修真三界的命運。運行宗內的輪轉法盤,一如這千萬年來的傳承一般觀測著天道變換的時候,甘糸宗就察覺到了這個事實。上古神戰已對這個三界造成不可避免的損害,而后三千小世界又不斷吸收修真界的靈氣,如今的三界,不過是一個空具模型的殼子,這便是神戰后能夠修煉至渡劫之境的人越發稀少的緣故。可如今就連這個空殼都已經隨時可能崩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想活著逃出如今即將毀滅的修真界,就必須及時飛升仙界。于是甘糸宗決定做一件前人無人敢做的事。他們壓下消息,選拔出宗內的英杰天才,將其集合在此處,決定在三界靈氣徹底損毀前將所有拿得出手的修真界修士們聚集在這里,以人煉道,助整個門派的英杰一日飛升。這個純陽之境就是為了引誘修道之人的陷阱。修士們一心搶奪靈石,但不論是渡劫大能還是三流人物,于如今的甘糸宗看來,他們都只是比起靈石而言大補千倍的助道之品。維護宗門傳承與道藏,按修真者重師門的傳統來說是理所應當,但以人為器也未免過于冷酷無情,已并非正常道修的舉動。但要不是這樣,甘糸宗也不會光榮地承擔起劇情里的大黑幕的重任。在長老們的催促中,墨應擇卻頓了一下,問:“那路日就呢?”千年的時間太過遙遠,這些長老只在出府時稍微聽說過那昔日的宗門首席已成功脫困,聞言茫然了一下,道:“路日就?”“他早已立道,若非被修真界囚于梵音谷一千年,早該破道飛升?!蹦珣獡竦穆曇羝届o,俯視著下面修士的表情冷酷無比。幾位長老再次互相看看,道:“他殺師叛道,已非甘糸宗一員,還請宗主將心神放在我輩大道上?!?/br>墨應擇沉默著不說話,許久道:“繼續吧?!?/br>竟直接繞開了方才的話。但長老們已經感覺到了什么。墨應擇是個極為心狠的人,否則也不能主持這個足以讓修真界為之變色的計劃,但就是這般冷酷無情的人物,沒想到居然還藏著一分情誼。路日就既然已經殺了他的父親,甘糸宗宗主居然還對他戀戀不舍。長老們心照不宣,趁墨應擇似乎還失神地想著什么,偷偷向下面下了命令,示意讓人去解決掉路日就。甘糸宗的宗主絕不能在這個敏感時刻對外物有多余的留戀,倘若不能割斷恩義,那么縱使將墨應擇本人解決掉,他們也在所不惜——道法與宗門傳承,幾乎等同于修道者的一切。四面都是混戰。這些修士全然不知自己已經掉入了甘糸宗的陷阱,為滿地的靈石而相互殺戮,空氣中的靈氣全都被各種各樣的法咒攪得激蕩。但路日就并不懼怕任何人的傷害。每當有不怕死的修士試圖向他進攻時,玄色的殺生劍意就會在他的指尖流走。一道殺生劍意足以抹殺這世上具有概念的萬物,但這兇狠無比、讓天下人聞風喪膽的劍意,在他指間卻無比柔軟,眷戀而親切地纏著自己的主人,觸碰間帶著孩子般的依戀和歡悅。待聚在那把平平無奇的劍鋒上,撕裂敵人的rou體時卻冷酷得十分無情。太弱了。要說修為的話,其實跳躍了時間的路日就還停留在元嬰上,但立道之人超出修真界的等級設定,殺生劍下不存在能夠抵擋一合的敵人。就算要給墨應擇看看苦rou計,不能隨便殺人,一劍砍斷別人的道法或是靈器也并非什么難事。路日就甚至都覺得有點無聊起來,他低著頭,神情帶著幾分倦怠,于外人看來卻好似因為累戰已久而筋疲力盡般,面對著眾人的攻擊。直到周圍有人叫他名字:“路日就?!?/br>正是不知何時將他圍住的甘糸宗子弟。說來著實可笑,修真之人在入道后就不再重視血緣親情,除非那種父母是一方大能的修二代,作為凡人的rou身父母會在他們入道后徹底斷了聯系,將其視為與其他凡人一般的螻蟻。這不是那種培養隔離俗世、斷絕人欲的心性提升的修道世界,而是以修為提升來刷經驗值練級的修真黑社會。修士們依舊遵從著人類的社會性本質,將宗門視為自己的家,師徒同門之間的羈絆比血脈親情更加珍貴,足以讓他們一邊死死捍衛道統,卻又不得不為再次見到路日就而感覺心情復雜。但路日就并沒有回話,只是手持著劍,回視他們,那雙眼睛里沒有絲毫情義。數位修士圍在他身邊,以各自的真元將他牢牢困在陣中,催動起宗門傳承的陣法,形成一整片殺機密布的巨網,要將他斬殺其內。路日就抬頭看著他們,身上衣服被真元形成的怒風吹得作響,腳下的上品靈石散發著光亮,仿佛日色隕落。他的背影看上去極為孤單,微微垂眸,再看不出方才的無情鋒芒,那聲音依舊冷淡,道:“宗門倒是當真恨我?!?/br>他面無表情,就連聲音也沒有絲毫顫動。卻不知為何竟讓人覺得他的內心必然是十分孤寂——或許甚至是絕望??v使是為了殺他而來的甘糸宗子弟們也不禁微微失神,猶豫不決起來。直到高處的長老傳音入密,催促道:“莫被他迷惑!都已是修道之人,怎么還能如此著迷于皮相,庸俗不堪!”倒不如你們親自來和他對決。甘糸宗的子弟們在心理抱怨一聲,卻也無可,畢竟為了宗門,著實不能有絲毫懈怠。只是手中的真元確實是軟了一分。圍堵路日就的人中,有一名是千年前就已經認識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