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跪下行禮，小聲道：“陛下……”我抬了抬手，他站了起來，龍靖羽神情肅然，道：“臣尚有些要事未辦，先行告退?！彼c衽行了一禮，姍姍而去。

陳之玨像是想說什麼，忽然又忍住，垂著頭一言不發。

我道：“之玨，你有什麼事麼？”

“末將……末將要彈劾龍侍郎?！?/br>
“嗯？”我吃了一驚。陳之玨與龍靖羽素來交好，而且朝臣都知道我寵幸龍靖羽，多有諂媚依附之輩，可說自成一黨，龍靖羽才能顯著，早有了一人獨大之勢，陳之玨與他同屬一脈，又怎會彈劾他？

“陛下，龍侍郎他……他對陛下不忠……”

“什麼？”我不由得咳嗽了一聲，頗覺尷尬。

似乎也發現自己說話有些不對，少年的臉上微微一紅，小聲道：“三個月前，末將有事去到龍侍郎府上，無意中聽到侍郎與他的謀士在談話，好像說到陛下。他的幕僚說，最近陛下對侍郎十分冷淡，朝臣眾所周知，雖然諫官趁勢彈劾侍郎，陛下都不以為意，但很難說三人成虎，陛下有一日不會聽信謠言……侍郎嘆了口氣，說道，他又怎不知陛下已經對他厭倦，但他在南朝的所有改革都已經逐漸有了成效，還沒到真正國富民強的時機，如果因為讒言而被罷黜，將會功虧一簣?！?/br>
我的臉色想必難看之極，陳之玨看了我一眼，沒再繼續，我忍著怒氣，道：“說下去！”

他猶豫一陣，道：“龍侍郎還說，盡管可能會與自己本心不符，但是實在不成，也無可奈何，有些事情，還是得做上一做?！?/br>
有些事情，還得做上一做？那是什麼事情，早已不言而喻。我只覺得胸口被巨錘狠狠地砸了一下，登時腳步不穩，退了一步。

陳之玨便要上前扶住我，我推開了他，胸口煩悶之極，再也忍不住，一口血便狂噴而出。

陳之玨臉色大變，叫道：“陛下！”

我搖了搖頭，道：“前些日子，受了點內傷。之玨，我想到船頭坐一下?！?/br>
此處離船頭不遠，我慢慢走到船頭，此時風正大，吹得幾張帆鼓得仿佛半球一般，風過面頰，仿佛刀鋒揮過。

我俯下身坐在甲板上，看到陳之玨仍然侍立一旁，便道：“之玨，你也坐一坐吧?！?/br>
他躬身道：“末將不敢。陛下，末將該死，不該說這些事情……”

我微笑道：“你我雖是君臣，情分卻自是不同。之玨，你若不介意，便喚我一聲大哥?！奔热灰磺卸际球_局，龍靖羽只是為他的政治利益，我也不得不為棠兒早做考慮。棠兒年紀太小，若是龍靖羽為臣，不免君弱臣強。我活著時，龍靖羽是一個能臣，我死後，他便是一個權臣。當朝之上，論權勢，論地位，論威信，已經無人能及得上他，他這人毫無缺點，我便是要貶謫他也是不能……唯有為棠兒造一口利器。

陳之玨似乎為我的話吃了一驚，道：“陛下，末將……末將……”

“之玨，你不愿意？”我微笑，盡力笑得親切一些。

“大……大哥……”他有些猶疑不決。

“不必如此拘謹，坐下吧?！?/br>
他猶豫一下，在我身側坐了下來，卻是離得甚遠。我道：“說起來，這件事你知道的時間不短，為何直到今日才告訴大哥？”

“當時末將……”

“嗯？”

“之玨并不知道侍郎到底要做些什麼，而且無憑無據的，總不足為信，後來梟騎收到陛下在客棧留下的記號才知道陛下已經出了宮……”

他將所見到的一切告訴我，我也從他說的細枝末節中知道，陳之玨沒有說謊。多年前，陳之玨曾開口為我向龍靖羽求情，其實我對龍靖羽的感情他一直清楚，直到今天為了告訴我真相才不得不點明。

月上九霄69

我坐了一陣，與陳之玨聊了幾句，已有些倦意，便到船艙里休息。里面的房間一如外面民居，只是隨著航行的起伏不大平穩。

龍靖羽一如既往地隨身服侍。我坐在一旁看著他低順的眉眼，發現他的耳洞沒有穿，想來他根本不愿做女子，只是迫於情勢，只好略作改裝。他跟我在一起，想必也是強忍著惡心。

我心里有些厭惡，卻忍不住惡作劇一下?？戳怂肷?，微笑說道：“靖羽，你幾時開始喜歡我的？”

他正在整理衣物，聽到我的話，抬起頭，目光卻是淡淡的，看不出什麼表情，沈吟一陣，他道：“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

我咧嘴一笑，起身抱住了他，將他按壓在床上。他眼里慌亂之色一閃而過，隨即不動，任由我的手摸著他的身體。已經過去了三年，他已經不像當年纖細瘦弱的少年，看似單薄的身軀下，rou體堅硬有力。

我粗暴地堵住了他的嘴唇，手胡亂地在他身體上摸著，他悶哼一聲，既不回應也不反抗，仿佛我抱的只是一段硬邦邦的木頭。

我一時氣血攻心，忽然喪失了興趣，推開了他，看到他來不及掩飾的尷尬古怪表情，幾乎在一瞬間，他便回吻了過來，柔軟的舌頭迅捷而猛烈，與我唇舌糾纏。

我猛地推開了他，卻看到他唇角帶著血跡，糾纏間，早已不知是誰咬破了誰的唇角。

指尖滑過白皙的臉龐，他擦了擦自己唇上的血跡，靜靜地看著我。這樣豔絕的表情，令人驚心動魄。

我有點忍受不了他的冷靜異常，想大怒地將所有的一切毀滅，卻知都是頹然。

“龍卿，朕不喜歡你易荊而釵，你換回來吧?！?/br>
“你的內傷，還沒有好?！彼?，吐出幾個字，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我。

終於還是被他知道。我笑了笑，道：“以後自然會好?！?/br>
“你還要騙我到何時？”

他的演技雖好，我已無耐心陪他演下去?！安桓嬖V你，也說不上欺騙?！?/br>
他看我半晌，道：“為何不肯告訴我？”

我冷笑一聲，道：“君先於臣死，沒什麼奇怪。龍靖羽，你心機叵測，我又拿你……全無辦法，他日你三朝重臣，就是篡位也易如反掌，我竟然要你保我蕭氏江山，真是可笑之極。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

忽然之間，他圓睜了雙目，眼淚滾滾而下?！澳恪阏f什麼？”

我從未見他流淚，不由得有些吃驚，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