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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又安心睡過一覺,第二天下午,還是原來的時間原來的地點,鏡光給了他下一步指示,一個簡單的時間點:明早四時。再具體的情況對方沒有說,徐知著也沒有問,這種遠隔群山的低級暗碼交流并不方便,聊得太多,就有被監控發現的風險。更何況都是一個窩里的戰狼,默契深入骨髓,徐知著甚至不需要知道對方姓甚名誰,自己是不是認識,便已經決定把性命托付,全身心的信賴,這就是戰友的魅力。徐知著那天晚上睡得特別沉,在凌晨時分醒來,坐在窗邊等待,明月西垂,只留下一抹銀輝在湖上跳躍,林梢在夜風中搖曳。徐知著盯著他預想中的路線細看,不遠處,差不多100多米遠的地方,一棵大樹忽然劇烈的搖動。徐知著一動不動地看著,即使心跳如雷,臉上仍是一派漠然。不一會兒,隨著一聲炸響,一道烏光從林子里射出來,釘到徐知著窗邊的一棵大樹梢頭。徐知著霍然跳起,閃向一邊。隨即,一發穿甲彈呼嘯而來,厚實的防彈玻璃瞬間龜裂出蛛網,轟然落地。徐知著連一秒鐘都沒有猶豫,從洞開的窗口撲出,像一只白色的巨鳥劃開夜空,準確地落到那棵樹上。他顧不得手掌被粗糙的樹皮磨出血,馬上下滑數米,撈到射繩槍射過來的繩索,在樹干上繞了兩圈扎緊,然后一手抓住滑輪風馳電掣地蕩了出去。夜風吹開了他的襯衫,揚起在半空中,像旗幟那樣飛舞,露出結實飽滿的胸膛。在他腳下,湖邊的莊園里亂成一團,人聲狗吠,燈火通明,人們在混亂中奔跑,尋找槍聲響起的方向。繩索兩邊的落差大,徐知著越滑越快,兩百多米的距離轉眼即至,他曲腿蹬中樹干阻住沖力,馬上撿起對方留在樹上的裝備開始穿戴。軍靴,匕首,耳麥,防割作戰服……還有槍!徐知著手指觸到烏涼的槍管,劇跳的心臟奇跡般地平靜下來,靜如止水。徐知著把槍背到背上,解下之前的滑輪組卡進下一條繩索,身體輕盈地躍出林梢,滑行在密林深處。在他前方,射繩槍不斷的炸響,某個未曾謀面的戰友正在為他開路。兩番起落,徐知著已經離開半崖上那間別墅五百多米,守衛們終于發現了問題所在,湖邊的人開始往山上趕,有人試圖從二樓的窗口跳出去爬上那棵大樹。徐知著回身審視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抬槍射斷繩索。老管家在窗口探出大半個身子,無比震驚地看過來,徐知著微微挑眉,毫無遲滯地扣動了扳機,7.62mm的狙擊用重彈摧枯拉朽般地撕開了他的左肩,血霧四散,巨大的沖擊力將他撞回屋內,再也爬不起來。遠方一片驚呼,沸反盈天。徐知著轉過身,單手抓著滑輪,飛快的乘風而行。越是往下降,林子越密,橫出的枝叉像鞭子一樣抽到身上,徐知著一路躲閃,速度居然也沒有被影響。等到真正落地時已經是一公里開外,徐知著看到湖邊揮舞的熒光棒,發足狂奔,久未運動的身體在瞬間運轉到極致,心肺像是要炸開一樣的疼,喉中涌上滿口血腥氣。湖邊一個穿戴整齊的蛙人一邊揮手一邊低喊:“徐知著么?是徐知著么?老趙,你把人救對了沒有?”徐知著聽到耳麥里一把粗嘎的嗓子怒聲訴道:“閉嘴,媽的!”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得救了!有槍有兄弟,天塌下來都不怕!蛙人把一件潛水服從水里扔出來:“穿上,走起!”徐知著一邊跑一邊卸裝備,跑到湖邊時已經脫了個干凈,揚手接過蛙人扔過來的潛水衣躍進水里,一個猛子扎下去,四肢借著湖水的潤滑探進塑膠衣里,待到浮出水面時已經穿戴整齊,拉鏈拉到了脖頸下。蛙人輕輕吹了聲口哨:“喲,你們也會這手??!”徐知著聽他那個意思,意外地問道:“你是?”“左戰軍,以前兩棲特種的,柳隊讓我過來幫忙?!蓖苋艘贿呎f話,一邊利落地把徐知著卸下來的裝備收進防水袋里,同時用腳蹼從水里拖出一套氧氣瓶來,簡直就像是長了八只手,全身都會動。情況緊急,徐知著也沒心思聊天,把水肺背上便悶下水去調整呼吸。不一會兒,那個叫老趙的也回來了,卸了裝備在岸上穿潛水衣,沾了水的塑膠貼在干燥的皮膚上非常難拽,老趙一邊跳一邊穿,嘴里罵罵咧咧。蛙人十分嘴欠地噫了一聲:“老趙,你不行啊,你不是跟他一個地方出來的嘛?”徐知著人在水里,還是聽到了那聲怒氣沖天的:“閉嘴!二流兵種!”遠處的碼頭上傳來快艇發動時的轟鳴聲,某二流兵種把三四個防水袋往腰上一系,滿不在乎地一揚手說道:“兄弟們,走起?!闭f完,把一支水箭槍扣到臂上,率先踏進湖水里,徐知著跟在他身后快速下潛。天色未明,水下一團漆黑,左戰軍手里握著羅盤,根據事先安放好的熒光標識在前方引路,徐知著眼里盯著他腳蹼上的熒光點,游得一絲不錯,老趙跟在他身后,三人拉出一個不太規則的三角陣型,在暗夜的深水中無聲無息的遠去。此時,湖上奔馳著焦躁的快艇,園子里亂作一團;逐浪山剛剛被人從睡夢中叫醒,宿醉縱欲過后的雙眼赤紅如血,他聽完愣了半天,居然笑了。左戰軍領著兩人游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把小分隊準確地領回到之前下水的地方。老趙把潛水衣一脫就沖了出去,不一會兒,自灌木叢里開出一輛全地形越野車。徐知著和左戰軍換好衣裝,把亂七八糟的裝備收進袋里,一邊一個跳上車去。油門轟鳴,車子一路碾過低矮的灌木和雜草,竄上一條彈石公路,直奔佤邦首府康邦市。左戰軍呼出一口氣,癱到座位上笑道:“真他媽刺激?!?/br>徐知著這才顧上感謝述舊,一圈問下來,趙辛居然是夏明朗的同期戰友。此人單兵雖然素質過硬,但苦于文化水平不高,眼看著自己在部隊的前途不亮,便早早地退伍出來,仗著當年追隨夏明朗流竄中南半島時攢下的經驗,行走在金三角腹地販運木材,小生意做得十分紅火。徐知著雖然不認識他,他卻認識徐知著,各式傳聞聽了不少,早就覺得他一個中國人在緬甸混得這么風生水起很提氣,又有夏明朗出面相邀,馬上拍胸脯救人不在話下。而左戰軍跟他的關系說起來甚至更近一步,小左去年年底才退伍,正經是跟著柳三變與麒麟一起護過航、救過人、鎮守過油田的同袍戰友。只是當年兩個人都混得不出挑,各自淹在路人堆里,彼此都不認識。徐知著在他鄉遇故舊,又是劫后余生時候,一時心潮起伏,百感雜生。此時正是凌晨破曉時分,彈石路面上空蕩蕩沒有一輛車,晨鳥在霞光中鳴唱,無數黑影在林梢撲來撲去。“我說老趙,會追上來嗎?”左戰軍有些好奇。“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