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萬籟無聲。

比起當年祝小九初至此地，他們的離開顯得平淡多了。

沒有歡送，沒有宴會，送行的人甚至只有炎斛和欲可情兩個。他們特意選了一個偏僻的地方，祝小九吩咐了他們幾句話，就算作是交代完畢了。

“就是這樣了，望你們好好使用?！弊詈?，祝小九遞給炎斛一個小盒子。

炎斛和欲可情向他們無比鄭重地行了一禮。

“不用謝我?！弊Ｐ【诺?，“本來就是你們的東西。不過器靈我就留下了，這家伙不可用?！?/br>
林莫看著祝小九一件件交代事情，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畢竟這一去，誰也說不準能活著回來。

祝小九的事情說完了，便取出沈樓留下的七彩琉璃燈，以魔力將其點亮。

琉璃燈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照得他面前的空間一陣扭曲，一條幽暗的道路隱現于前方，卻只出現在光芒照射到的地方。

“該走了?！弊Ｐ【呕仡^對林莫道。

林莫沒說什么，只是點點頭，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就這樣，師徒兩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晨靄中。留下炎斛一人，神情復雜地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他們還會回來嗎？

欲可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與他一起并肩而立。

——在他們身后，魔族的幸存者們正在山中建設著。他們即將在這個世界，徹底地扎下根來。

幽暗道路上，兩人一前一后靜靜走著。他們的腳步都有幾分沉重，未來的路太莫測，饒是各懷心事，亦免不了共同的隱憂。

“哎呀，你帶上何嵐那家伙了嗎？”林莫突然問道。

祝小九神情一緊，趕緊掏了掏乾坤，方長舒一口氣：“帶了帶了?！?/br>
“哦，那你帶二斬劍了嗎？”林莫又問。

于是祝小九又伸手掏了掏，連連點頭：“也帶了，也帶了?！?/br>
——是的，離家出遠門的時候，總有些奇怪的擔憂，比如是不是忘帶鑰匙啦，家門是不是忘記關啦?，F在的林莫和祝小九已經徹底淪陷于這種可怕的情緒中，還沒走多遠就已經擔心得不行了。

“應該沒落下什么了?！弊Ｐ【挪辉趺纯隙ǖ卣f，“該留下的東西也留下了?！?/br>
“那就行了?！绷帜H為惆悵地應了一句，“反正以后也……唉?！?/br>
兩人一時間都有些沉默。

“對了，師尊，那家伙真是那么可怕嗎？”為了調節過于沉悶的氣氛，祝小九開始努力沒話找話說，“要是早知道，上次見到時就應該仔細看看她了——師尊放心，我不是那個意思?！?/br>
我管你什么意思。林莫心道。他胡亂應了一聲，皺著眉揉了揉額角。

祝小九回頭一看，被林莫的臉色嚇了一跳：“師尊，你怎么了？”

我？

林莫愣了愣，臉色更加難看了。

“我沒事，就是有點累?！绷帜獜暮竺嫱屏怂话?，“快走快走?！?/br>
祝小九不情愿地被推著一挪一挪，還使勁扭過頭向林莫獻著殷勤：“師尊若是覺得累，就讓小九來背你吧?！?/br>
林莫沉思了一會兒，打量了祝小九一眼，似乎是發現了自家徒弟的新用法，就和藹地拍拍他的肩膀：“乖，蹲下?！?/br>
祝小九直覺這語氣好像有什么不對，但心里還是很高興，就躬身等林莫上來?？墒前胩鞗]動靜，他奇怪地回過頭，卻發現林莫居然站在原地嘿嘿偷笑。

“師尊?！彼亟袉玖艘宦?，雖然是邪氣的長相，可神情卻十分純良，像是一只受到打擊的小狗崽一樣。

“哈哈，沒想到，當年被我背著的小家伙這么快就能背著我啦！”林莫的臉色雖然很白，卻笑得很開心，“真是不枉養你一場?！?/br>
說完，他便摸了摸祝小九的腦袋，拉他直起身來：“你可要記住你說的話，等我以后老到走不動了，別忘了要背著我啊?！?/br>
“我現在就能背你的?！弊Ｐ【糯鬄檫z憾地跟上他，順便悄悄握緊了那有些冰涼的手指。

林莫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只是撇了撇嘴：“別扶我啦，眼下不過幾步路罷了，你師父我還不至于這么不濟事?！?/br>
好像為了驗證林莫的話一樣，他們走了沒多久，前方就出現了一個明亮的洞口。

終于到了。

林莫嘆了口氣，緩緩步入了一片光明之中。

☆、第二百零一章大幕拉開

云山夢海地如其名，林莫放眼望去，只見無數蜃氣朦朧，構成一片如夢似幻的勝景。有一異峰突起，高高矗立于夢海之上，仿若一名在天地間垂釣的老翁。

然而那場景一閃即逝，林莫再看時，就只能見到層層疊疊的白云山脈了。

“啊，那里怎么趴著一只大蝦呀？”祝小九指著那座山峰，滿臉的疑惑，“咦？不見了……可惜，好不容易見到這么大的，我還想嘗嘗鮮呢?！?/br>
林莫把他的手拍下來，拽拽他的袖子，目光往旁邊瞥了瞥。

祝小九這才發現沈樓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附近，而元萊跟在她的身后，兩人站得不遠不近，都在望著自己。

回想著自己的發言，祝小九的臉默默紅了一下——好在這里人不多，丟人也有限，他不由暗道了一聲僥幸。

而這個時候，祝小九看到林莫的眼睛又往下瞟了瞟。

不會吧……

他順著林莫的目光一瞄，頓時內心大窘——

只見夢海之中，遠遠近近竟然矗立著不少修士，約摸有千人許。他們神情肅然地站在蜃氣之中，早已列成了規整的陣法，正靜靜注視著自己。

祝小九傻眼了。

林莫倒是異常爽朗，他跟沈樓打了個招呼，兩人寒暄過后，元萊也繞過石化著的祝小九，走到了他的身前。

“師尊?！痹R鄭重地行過禮，一手就往乾坤袋里掏。

林莫止住了他的動作：“沒事，東西你先拿著吧，看準時機就用?！?/br>
元萊略一思索，點點頭，就站到了他的身后。

另一邊，無精打采的祝小九也把何嵐放了出來——不過這家伙發現自己可能要親自走一段路，臉上就有點不情愿，一聲不吭地站在那里望著前方，似乎是在計算怎么走路距離最短。

“主陣之地在云山之巔?！鄙驑乔飞淼?，“幾位請隨我來?！?/br>
何嵐的臉色更難看了，不過他在瑯華仙境這幾天也算緩過來不少，便一言不發地率先跟了上去。

林莫跟徒弟們對視一眼，彼此都從目光中看到了點別的東西。

一會兒按計劃，謹慎行事，隨機應變。

——林莫示意徒弟們。

師尊這是什么意思？

——元萊很茫然。

他們倆這是在嘲笑我嗎？哼！

——祝小九不太高興。

一番深層次的精神交流過后，林莫欣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