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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刀沒有答話,哥舒衡輕笑一聲,再不說話。提克恩,意為勇猛善戰的貴公子。臨刀平日作息極其規律,寅時不到,他便睜眼,悄然出帳的時候,天剛蒙蒙亮。綠洲里空氣極好,這一片尤其好,一早起來,當真是花香草嫩,水汽溫潤,又兼之沙漠清晨極冷,這一下便格外清爽。臨刀慢慢打了一套拳,剛一收勢,聽到身后有人懶洋洋地擊掌,他回轉頭,便看到哥舒衡倚在帳口,身上裹著雪白一件薄裘,一頭烏黑長發像河一樣流瀉而下,看臨刀一雙清冷眸子掃過來,哥舒衡一笑,隨意把外套一抖,白裘就像云一樣委在他腳邊,他朝臨刀笑一笑:“要拆幾手嗎?就當一早活動一下筋骨?!?/br>臨刀還當真沒和哥舒衡認真較量過,聽他一說,心底身為武者的本能躍躍欲試,便向他一拱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哥舒衡一笑,像匹狼一樣慢慢走近他,到了一個距離,忽然起手便攻!臨刀劍術最長,近身rou搏不是很強,哥舒衡天策出身,最擅千軍萬馬之中取上將首級,但是因為出身突厥的緣故,近身之術卻是出乎意料的好,兩人對拆了不到五十招,晏臨刀就被哥舒衡壓在了樹上。哥舒衡沒有立刻放開他,他只是在極近的距離深深看他。道士有漆黑的,琉璃一樣的眼睛,和仿佛華山雪水潤過一般的長發。臨刀直視他,面上沒有表情,哥舒衡卻看得慢慢笑起來。他說,道長,你真好看,比我所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臨刀心里只想,胡說,明明謝枯榮就算只剩下半張面孔,也比我俊美十倍,更不要說葉北牧和哥舒衡自己了。這點正直過頭的心思,哥舒衡全看在眼里,他大笑起來,放開道士,施施然就向湖邊走去。他說,道長,我帶你去見我父母。這么說的時候,哥舒衡正在花葉里停步回頭,眼角眉梢春風溫柔,唇邊笑開一段旖旎,多情至極,趁著微微一鉤極淡的殘月,天邊拂曉晨光,便直讓這沙漠綠洲化作了長安城中,溫柔風流的深淵□。說罷,他便向前走去。臨刀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皺了下眉,慢慢地隨他走入一片花海。第十三章沿著□,兩人走到了一處離聚落極遠,風景極好,插滿了彩色長桿的湖岸邊。哥舒衡走的時候手里拿了兩個盒子,他走到一處彩桿前,把一個盒子打開,原來是個食盒,里面有上好的烤rou和酒,他恭恭敬敬,跪在彩桿前磕了三個頭,這時候臨刀才知道,這里是個墳場,而哥舒衡正在祭拜的,恐怕就是他父母。死者為大,臨刀低頭合掌默誦了一段經文,哥舒衡灑酒祭奠完畢,起身帶著臨刀向湖邊走,說道:“剛才那是我爹的墳?!?/br>臨刀沒有說話,他不明白哥舒衡領他來的用意,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后。哥舒衡帶著走過墳場,就在下到河岸邊的一剎那,一片仿佛是金子打造出來的樹林映入道士眼中——臨刀只覺得呼吸都滯了一下,為面前這豐美景象目眩神奪。那仿佛是光的洪水從天上傾斜而下,在地面凝固的美麗樹木。當時旭日東升,天邊萬丈金輝,卻都不及眼前這一片樹林來得燦爛奪目!而那個黑發白裘的男人,正站在金黃的樹下,陽光被一層一層金黃的葉片濾過,變成黃金溶液一般濃稠甜美的顏色,落在他的睫上,像是他輕輕眨眼就會有一泓光的漣漪柔軟濺落。哥舒衡溫和微笑,回頭看他,以一種慢而溫柔的語調喚他,說,道長,這邊。臨刀斂回視線,走到樹下,看到哥舒衡站在一方白石墓碑之前。這里應該不是一塊墓地,因為放眼望去,連根彩桿都沒有,孤零零只有這么一塊墓碑,即便是這樣金黃璀璨,也都透出一股孤獨凄涼。墓碑石料上佳,溫潤如玉,上面卻沒有任何花樣,只歪歪扭扭刻著幾個手工極其拙劣的字:徐氏孤女,埋骨域外。看他過來,哥舒衡在墓碑前跪下,打開第二個盒子,上面滿滿蓋了一層嫩黃色的沙棘花,每一朵都完整無缺,嬌嫩無比。哥舒衡小心翼翼地把花捧出來,放在碑前,磕了頭,低聲道:“這是我娘的墳?!?/br>臨刀沒有傻到問出為什么父母分葬這種問題,他垂下眼,看著墓碑前碎金也似的小小黃花。哥舒衡沒有看他,仍是慢慢的說著,卻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臨刀聽、還是這墓碑聽了。也許,他根本就沒在乎過誰來聽他說話。他說,我娘是漢人,雍州人,我外祖父是英國公的后裔,我和李府主算起來,還是遠房表兄弟。我娘出嫁的時候被我爹擄回來,就當了我爹的妻子,我沒見過我爹。他這么說的時候,表情異常的平靜,臨刀想了想,便遠遠坐下,也看著墓碑。我還沒出生,我爹就被三哥殺了,我娘就當了我三哥的可賀敦。在七歲那年,我娘也死了,那次是難產,之前我娘已經給三哥生了二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她在生第三個兒子的時候,和我那個……說到這里,哥舒衡皺起眉毛,想了一下,斟酌了片刻用詞,道,按照漢人的算法,應該是我侄子吧,嗯,對,生我侄子的時候,和嬰兒一起去世了。這明明應該是非常悲傷的事情,哥舒衡敘述的時候,卻異常的平靜,就像是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我娘生前就選中了這塊地方,她不和任何人合葬,就這么埋在這里,什么隨葬也不要,我當時就想,她是我娘,我總要為她做些什么,對吧。他這句問話也不像是等人回答,便又淡淡的說下去:“我就跟三哥說,我要給娘刻碑,于是我也就刻了,按照她的遺囑,刻了這么幾個字,所以你看,字刻的多么難看。我啊,每隔兩三年總要回來看一次娘,怕她寂寞?!边@么說著,哥舒衡側著頭,失笑了一下,面孔上是一種晏臨刀從未見過的寧謐溫和。純陽道子這時候不知道說什么好,也不想說話,于是便垂下眼,一貫的面無表情。哥舒衡坐了一會兒,他轉頭看向臨刀的時候,表情又是他慣常的那種眼角眉梢一段多情,他站起來,走近臨刀,彎下腰來,未束的黑發瀑布一樣流瀉下來,在樹蔭里看去,簡直如同深夜飛金一般絢麗奪目,他說,道長,把兩只手伸出來一下,好嗎?臨刀不知所以然,也許是因為是在哥舒衡母親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