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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時常對視,眼神交接的那一剎那,仿佛二十多年的時光從未流過,仿佛他們一直乘著月色下的小舟,在流水般的琴聲和螢火般的歌聲里,前往只有兩個人的遠方。演唱會最后,他們把我請上臺,在響徹全場的掌聲中親手送給我幾張光盤——那幾場意義重大的演唱會的現場錄像。離場后我插上耳機,在陶廣郁那版滿是瑕疵卻無比深情的中,慢慢地往回走,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七看錄像時我的心跳仿佛消失了。我的心臟高高地懸停在半空中,被突如其來的驚愕和逐漸回歸的理智凍結住,無論如何不肯往下落。我雙手顫抖地拖動進度條,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無論如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呂作岷下跪的那場演唱會,現場錄像中,坐在陶廣郁位置上的只是一個激動得淚流滿面的狂熱歌迷。我慌亂地打開瀏覽器,調出網絡上流傳的版本,也就是我在呂作岷家第一次看到的那版——現在已經有了破億的播放量——沒錯,那個位置上是不知所措地凝望著呂作岷深情眼眸的陶廣郁,一閃而過,但清晰可辨。社交平臺上,呂作岷和陶廣郁重新活躍起來,答謝網友和歌迷,宣傳新歌和下一站的演唱會。我的大腦高速旋轉、幾乎脫軌,沒來由地想起呂作岷說過的話:名利雙收。再碰到我的“前組員”,是在圖書館,她主動過來示好,想要和我一起做一項課題。我正掛著耳機聽歌,她隨口問了句:“聽什么吶?”我回答說是。她聳了聳肩:“沒聽過,聽名字就知道老掉牙了,你居然喜歡這種歌?!?/br>我慢慢皺起眉頭:“沒聽過?你不是最喜歡呂作岷嗎?”她吃了一驚,語無倫次:“可能……漏了一首……”我把播放列表里呂作岷的歌刪了個干凈,一首一首選出來,一首一首地拖進垃圾桶,每次點擊“確認刪除”時都感到一種報復般的快意。然而隨后,看著空空蕩蕩的播放列表,我生平頭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無能為力。我終于明白,為什么我的前組員能輕易拿到呂作岷的聯系方式,為什么她提議之后迅速抽身,為什么呂作岷如此爽快地招待我,還同我袒露心扉,為什么找到二十多年前的演唱會視頻幾乎毫不費力,為什么我的論文在如此短的周期里得到刊發。我什么都明白了,然而除了刪掉呂作岷的歌,我還能做什么呢?呂作岷又給我打電話了,我猜是前組員給他通風報信了。他再次感謝了我,還提到可以在我的學校設立一項基金,專門給我的課題提供經費。我婉拒了他的好意,很想問一下他的陶廣郁的近況,然而最終沒能問出口。表面上,他們看上去那么深情,那就夠了吧。第二天我到一位教授的辦公室去,和他談了談我日后的研究方向。他夸我起點高,問我下一個課題有沒有著落。我笑了笑,告訴他我下一個課題的方向:口述史料與信息時代史料的不可靠性——“新史學”發展的阻礙與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