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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每天漫無止境地機械重復同樣的枯燥勞動,時間都被擠占,一個月到頭也幾乎騰不出一點私人時間去干我想干的事情,往往讓我有一種莫名恐懼。想象一下我的生命可能會就這樣浪費在永無盡頭的砌磚、賣廣告、賣手機、送件、站崗、打螺絲栓上,而每個月換回三四千塊錢,我就覺得絲絲寒意涼透背心。雖然早就論述了,勞動力市場根本不存在等價交換,資本的利潤來源于最大限度地榨取勞動力剩余價值,但這不足以讓我從理論上說服自己平靜下來,接受這種壓榨。于是我不再換工作,我決定為自己工作。我擺了一個路邊攤,每天早出晚歸地賣糖炒栗子和炒南瓜籽。這當然不比替別人打工進步,收入不穩定不說,有時候掙的錢還不如去打工,然而我開始多出自己的時間。從十月份栗子上市的季節開始專賣糖炒栗子,十一月、十二月、一月、二月,過了三月之后,板栗的生意就不好做了,于是我必須轉賣炒南瓜籽。南瓜籽當然一年四季都可以有,但是我只進新疆貨,我有一個固定的新疆供貨商,他每年五月份從伊犁給我發半個車皮的生南瓜籽,還有紅棗、巴旦木、核桃。四月份是最空閑的,因為無事可忙。這一個月我專門留出來,每天讀一讀、、。我已經決定絕不再讀文學類書籍,以免想起自己無疾而終的文學理想,引發心絞痛。時至今日我依然對創作嚴肅文學抱有熱情,只是比較明白過來光有熱情換不來對等的才華和妙筆,何況現在滿手黑煙,一身臭奶沫味,還需要在半夜三更爬起來檢修熱水器和換燈泡。即使我有一個月空閑,也絕不動手創作一個字。因為在那個我拆掉硬盤賣掉電腦的早晨,我就清楚知道,今生我注定完成不了一部有意義的作品,欠缺才具、沒有激情、文筆老套這些都是理由,但最重要的是我們的社會早就失去了沉默耕耘這種高貴的品質,人人急躁冒進,浮夸現世。而我也不可避免地要在這種風氣中浮躁,定不下心,所以我注定寫不出來、、。并且我即將在柴米油鹽的困局中越來越庸俗下去,最終淪為一個中年禿頂、早泄早衰,與老婆貌合神離,整日困于家庭瑣事并為之爭吵不休的平庸之輩。像我這樣的失敗者,怎么能進行嚴肅文學創作呢?最平庸的人生好像是這樣的:坐在今天就仿佛連你的未來也一眼望到了頭,從你今天的軌跡,你將知道你怎么活,還將知道你怎么死。于是我連自己的墓志銘都想好了,假設我七十歲逝去,我的墓志銘應該是這樣的:他不待老去,于四十年前就已經停止進化。他庸碌一生,是個低頭賣炒貨,抬頭罵老天,成天雞毛蒜皮、雞飛狗跳的街頭販子。從不敢奢望愛情,從不敢承認自己不愛他的妻子,憎惡他的孩子。他眼高手低,好高騖遠,虛偽地聲稱自己追求在文學上有所成就,卻沒有完成過一部作品,至死不肯承認自己不是寫作這塊料,一直沒停過地做白日夢,精神分裂,潛在的孤獨癥患者。他除了會炒板栗僅在逃避現實和碌碌無為方面成效卓著。ok,這就是我,毫無疑問,毫不意外。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算渣男自白?第3章他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你,同樣,我要讓你余生都敬仰我。你是我的矛盾之源,我不可避免地討厭你,我永無休止地懷念你。3、我不敢確定這是愛情,但我們彼此都有感覺,就在他差一點撞上了我的那瞬間。我的大兒子今年八歲,上小學二年級。新學期開學,學校召開家長會,我不幸遲到,從后來的事情看,這種不幸是各種意義上的。“我是從市一小調到咱們鎮上小學來支教的,只呆兩年,四個學期。但是我一定會好好地盡自己努力……”“對不起,老師,有點事耽誤,來遲了?!?/br>我從后門踏進教室,突兀地打斷了講臺上的老師。全部的學生家長扭過頭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我點頭,弓腰駝背地走到教室前面去,幸虧我的老臉皮這些年磨煉得夠厚實了,已不會覺得不妥。然而教室里已經全部坐滿,我找不到自己的座位。這時老師指著位于第一排的一個空桌,說:“這位家長,請你坐這里?!币幻鎻闹v臺上走下來,我恰好迎上去,他差一點跟我撞個滿懷,幸好他反應極快又一步退后。這應是我們最近的距離,當時我與他只隔著不到一指寬的縫隙,假如他不收回那一步,我們就貼在一起了。顯然他嚇了一跳,有一種吃驚之外的神情從他臉上快速閃過,我懷疑那一刻我讓他心跳加速了。他迅速退回講臺,并且繞到講臺的另一邊,繼續若無其事講話。我不太記得他當時講了什么,是關于“新學期新氣象”、“又升高一年級,二年級學生和一年級學生相比有哪些變化”,還是“家長怎樣配合學校的工作”?都無所謂。反正拉拉雜雜一大堆,大抵不會偏離此題。我只記得那時我坐在第一排雙目平視前方,眼睛沒有刻意睜得很圓,相反盡量做出了一副快打瞌睡的樣子,可是我在看他。偷偷摸摸、仔仔細細、從頭到尾地觀察他。他的頭發很黑,有點兒長,垂在脖子后面,發梢向外卷;他的眼睛不大,小圓眼單眼皮;他的皮膚有點暗黃,或者說貼近健康的焦糖色;他的嘴唇很薄,說話很快。他穿著香檳色的襯衣,卷褲腿的彈力牛仔褲,翻起來的那一截褲腿呈現絳紅色,腳上是大頭靴子。很普通的穿著打扮,但莫名其妙地對我有一種性感的誘惑力。我支眉棱瞪地看他,期間他不由自主地向我這邊瞟過三次,但每次只略微地匆忙地偷偷一瞄,還沒有和我的視線正式接觸,就把目光瞥向別處。我不清楚我當時的眼神和表情怎么樣,我向他傳遞過去的是什么樣子的信息,但確確實實我的腦海里正在滾動著很要不得的東西,我腦海里反復想著一句話:老師,我想和你上床。這思想褻瀆、下流,心猿意馬。但我無法自拔,不停在想。老實說以我的修養,雖然我沒什么修養,以及中國人特有的含蓄、忍耐、克制,這么大膽、活辣、沖動,羞恥的想法不應該有才對。尤其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這不是我,這太OPEN了。不矜持,不穩重,令人恍惚,害怕。我不確定他讀懂了我的眼神,以及我臉上是否坦白地流露出了□□,還是我沒有把渴望控制得恰到好處,總之我認為我看向他的時候就徹底泄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