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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叨著土耳其也并非凈土,這一年也發生三起恐襲。思想過度的人,行動總是軟弱,白慈干脆不去想太多,聯系好房東,找好翻譯,就奔向了新生活,最開始的一星期他的確是在玩,這里氣候溫暖,適宜人居,他的房子距離海港只有幾百米,他溜達著去買菜買魚的時候,讓人完全想不到據此十數公里以外敘利亞正炮火連天。白慈用最快速度熟悉了當地情況,學習阿語,就收束心思開始重新工作。在外人看來,中東新聞一直以半島電視臺報道為最,但是,阿拉伯各國幾個月前對卡塔爾進行制裁,首當其沖的就是半島電視臺,白慈沒了辦法,只能根據土耳其當地新聞確定局勢。之前他在國內一直是國關專欄作家的身份進行撰稿,其中大多都是觀點類文章,現在他都轉變為采訪、敘事類,他的調研范圍很廣,主要集中在評估區域差距,難民問題,弱勢群體和邊緣化群體,為此甚至參與當地的NGO的許多志愿活動。因為語言的限制,白慈把案頭工作做到了極限,不厭其煩的和自己翻譯兼助手探討溝通,到后來他就甚至找了個會土語的自由記者。那是個二十五歲的女孩子,畢業于享譽全球的哥大新聞系,專注調查性報道,當時她剛好途徑土耳其,因為出于女性身份的安全考慮,和白慈搭過一段時間的伙。她很喜歡白慈的稿件,怕他去發coldemail,自告奮勇的想做他的國外媒體的介紹人,白慈婉言謝絕了。其實,在白慈出發前,陸桓朝出于保證他安全的意思,逼著他以自由撰稿人身份和國媒通訊社分站簽訂過合同,白慈也清楚,國內媒體發布把關很嚴,他的一些稿件不一定會被采用,采用也不一定會原文采用,但他不介意這個。出國的這段時間,他每天堅持在推特和fb上po些照片,有資訊,也有思索,他不做dailynews,到后期,有無數媒體從眾多轉發中追根溯源找到他,有申請授權的,有找他做體驗紀錄片,做專訪做直播的,白慈同樣都拒絕了。他無心出名,無心被人圍觀。他來到新的環境,只是想試探自己的極限,想在完全陌生的環境如何做出最迅速的判斷和最準確的回應,他想要看到這個世界的邊界,同時希望永遠看不到這世界的邊界,他想知道世界上其他人在做什么,其他人的關系是怎樣連接的,他在億萬人中的角色是怎樣的?那些最優秀的大腦在思考什么?那些最批判的人在批判什么?11月,白慈跑去了敘利亞。雖然喬喻和白慈強調了無數遍熱戰區不許去,白慈還是聯系到國媒的工作人員,跨越了敘利亞的北境。國媒在敘利亞有聯絡站,當時的中國記者叫李巖。因為媒體的駐外資源分配并不充足,有白慈的編輯牽線,李巖沒怎么猶豫就讓白慈留下來了,事實上,敘利亞雖然是熱戰區,他們的日常報道并不集中在前線,單位會考慮安全因素和報道價值,并不會輕易放工作人員去前線,更多時候,李巖的采訪都在后方,畢竟戰爭不光有打仗,還有后方的政治,后方的民眾。當時美俄大打輿論戰,相互占位,迎來所謂的決戰,11月6日,當局武裝發言人稱這兩日交戰激烈,雙方死傷慘重,很有可能在這幾天進行總攻。當時李巖和白慈都認為這是很重要的新聞,就決定去前線去采訪,他倆臨時雇了一個愿意去前線的司機和一個攝像,都是當地人。你問若要問白慈去前線當晚他想了什么,他可能什么都想了,也什么都沒想,他當然會擔心危險,但是更多的是激動和期待,前線是什么樣的?他會看到什么?阿布卡邁耶會解放嗎?政府軍會贏嗎?而恐懼和后怕,那都是他從敘利亞回來之后的事情了。第二天,他們很早就出發,在交火區20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個檢查站,李巖朝他們亮了身份,說了幾句話就過了,那也是個后方補給站,白慈看著停著不少的汽油、牲畜。再往前線靠近,交火區附近五公里地方是一家戰地醫院,當時他們剛趕到的時候正好有一個戰斗小組正在把彈藥裝車,李巖進到醫院里去了,白慈留在外面幫了那群人一把手,他們皮卡里裝著好幾把沖鋒槍,一把狙擊槍,還有幾個火箭彈。他們一行人很快就開走了,其實那時候就能隱約聽到炮火聲了,白慈他們穿好防彈衣、戴上頭盔也準備出發了,只不過司機忽然害怕,他說不能再往前了,他還有女兒。白慈點了下頭,就上了駕駛座,防彈衣很沉,人擠在車里很難受。開了不一會兒就看到了當局武裝陣地,雙方在互相開火激戰正酣,他們在交火區的側面,那個距離什么也拍不到,他和李巖就決定繼續往前走,一直到武裝人員那里。白慈不敢說他看見了戰爭。短暫熄火的間隙,他站起來看過一會兒,對面的阿布卡邁耶在不甚明朗的天空下看得十分清楚,但是rou眼根本看不到那邊的人,炮彈爆炸后升起的煙柱,隨著風慢慢變形,消失。是李巖把白慈拽倒的,剛倒下,白慈就看見其他士兵迅速臥倒,他面前的掩體上面彈起一層黃土,是對面子彈打過來的,真真切切,就像電影里演的那樣,李巖壓在他身上,他聽到這邊也開始反擊,一時間槍炮聲密集。2017年11月8日,敘利亞政府軍黎巴嫩真主黨及其盟友武裝當天攻下極端組織的最后一座主要據點,阿布卡邁耶。只是那天后來李巖并沒有再繼續前進,進城太危險了,極端組織的困獸頑抗,不一定會遭遇什么。白慈后來還去了幾處難民營和急救區,當時感觸很大,最有印象的就是,急救區的擔架上都是鮮血淋淋的,地上都是血水,那股血腥味混著消毒液的味道,很古怪,還有那里的那些小孩子,十五六歲就拿著槍上戰場了,剩下的孩子生存條件很差,唯一比較好的就是烈士子女還能穿著相對好的衣服。照片都是白慈離開敘利亞邊境后才上傳網絡的,那些照片涵蓋了戰爭現場到采訪的受難平民,他其實還錄了許多現場視頻,但他知道喬喻偷偷關注著他,他當時并不敢直接發出來讓她擔心。就像所有敘利亞戰爭tag一樣,他那幾條發布的很是克制的信息還是很快引發了關注,也就是幾個小時,喬喻的電話隔著幾個時區打了過來,她在哭,一邊哭一邊罵他是不是把她的話當了耳旁風,難民都急著跑,他卻偏要上趕著往前湊。當時他已經一連幾天開車到了安塔利亞。當地時間早八點,他落下了車窗,空氣里有海的味道,連微風的移動都是那么輕緩而慵懶,他沿著蜿蜒的海岸線一路驅車向前,超過大大小小的成群結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