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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像現在……他的生命從內核里生出了裂紋,令他惶恐不安。徐知著猛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吸血鬼,吸空了他的精血與愛戀,讓他疲憊枯萎。徐知著在藍田醒來的瞬間閉目裝睡,整張臉埋進枕頭里,他想了一晚上,花好幾個小時打定主意,卻在這一秒鐘瓦解,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借口,但就是舍不得。徐知著忍不住去想,顧玄起碼還得有三天才能把人手湊齊,或者他可以等這次任務結束再說,又或者,他可以等下一次大事發生……“怎么了?不舒服?”藍田很詫異,徐知著一向警醒,只要一點響動都能醒過來。“沒?!毙熘矓D出一個字,然而聲音哽咽。“累了?昨天回來很晚嗎?”徐知著趴在枕上搖頭。藍田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慢慢站起身。徐知著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離開的腳步聲,忍不住轉頭去看,卻看到藍田筆直地站在床邊。“你有事跟我說?”藍田輕輕挑眉,神色平靜而怪異,仿佛堅強又仿佛脆弱,小心翼翼而又漫不經心。“我……”徐知著張開口,所有的語言生出棱角,刺破喉頭,鮮血順著心臟跳動涌上來,渲染出蒼涼的血色。“我……”徐知著慢慢坐起,卻再也不能多說出任何一個字。藍田看著那張讓他魂牽夢縈的臉,明媚的朝光照亮了他的眼睛,瞳色溫潤柔和,像金棕色的寶石。他看見透明的淚水在那雙眼中涌起,緩緩浸透虹膜,然后整顆滾下。藍田忽然想起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徐知著的眼淚,居然是這么平靜,無聲無息,仿佛連他自己都感覺不到的哀傷彌漫到整個空間里,變成空氣的底色,如影隨行。這讓他忍不住想起很久之前的那個下午,徐知著跪在他懷中痛哭,也是這樣,近乎無聲的悲涼,令天地變色。藍田黯然嘆息一聲:“你想說什么?”“我們分手好不好?”徐知著跪到床邊,雙手扶到藍田腰上,他已經感覺不到這個姿態多么像祈求,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點眼神都在嘶聲吶喊著不要,淚水浸濕了他半張臉,而他渾然不覺。藍田低頭看著他,指尖抹過濕漉漉的眼角:“你哭成這個樣子,會讓我覺得是我要拋棄你,而你不肯?!?/br>我將如何拒絕你?藍田凝視那張哀傷的臉。我最愛的人,我竭盡所能,卻注定無法留住的,我所有難言的欲望與不可理喻的偏執,你是用象牙和黃金做成的,你是用罌粟和烈酒釀造的,你嘴唇的曲線重新定義了我世界的規則,然后……“你還是決定了?”藍田忽然微笑,抬手擋住窗外的陽光,白金色的指環閃爍著,微微刺痛了眼睛:“我需要把這個還給你嗎?”“不?!毙熘鴵u頭。“你需要我也哭著說不要,然后……你再改掉這個主意嗎?”“不,別這樣?!毙熘冻鲶@恐的神色。“所以,你決定了?”藍田低頭撫弄徐知著濕潤的嘴唇,忍不住低頭吻住他。徐知著聽到極輕的一聲嘆息:我本來以為結婚會有用的。徐知著想了一個晚上,藍田聽到他說分手會有什么樣的反應,但都沒想過會是這樣……藍田極其平靜,甚至比他還要平靜,仿佛這是一場等待了太久的審判,當判決終于落地時,已經感覺不到惶恐與悲傷,只剩下深深的無力,有如春花、夏日、秋月、冬雪,所有極美,卻必然流逝的一切,有如這歲月。無可奈何花落去……藍田給實驗室打了電話,空出上午的時間。徐知著哭了很久,久到自己都感覺不好意思,他感覺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候,那個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而由藍田照顧著他的時候。人,總是要到時過境遷以后,才能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徐知著想,如果有可能,我愿意用我現在所有的一切,去換回那個昨天。“你以后一定會好的?!毙熘昧ξ兆∷{田的手:“我保證,不會再有什么意外了,你再忍一忍,我保證,最多再有一年,你就能回到過去的生活,連保鏢都不用了?!?/br>“再過一年,我沒準就要變成有錢人了,保鏢總是要請兩個的?!?/br>藍田坐在床邊,兩個人相互依偎著,就像兩條相濡以沫的魚。“以后不要再找太好看的男人,太好看的人都不安份?!?/br>藍田淺笑:“可我喜歡好看的男人,怎么辦呢?”徐知著沉默了一會兒:“那就別找太蠢的?!?/br>那天上午徐知著抓著藍田說了很多話,像是想把下輩子都交待掉,他的手指一直糾纏著藍田的手指,直到兩個人的掌心都被汗水濕透。藍田下午去了一會兒實驗室,但一直無法集中精力,他就像一個行走在薄冰上的旅人,忽然有人告訴他,旅行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他暫時失去了的恐懼、期待與煩躁,但也失去了所有行動的理由,空茫像陽光那樣漫無止境的壓下來,鋪天蓋地,無所不在。徐知著晚上去實驗室接人,正遇上霍德華站在樓下的花壇邊抽煙。徐知著忍不住迎上去問道:“如果我退出了,你還會跟他在一起嗎?”霍德華嘲弄地看了他一眼:“不會。你不用這樣反復試探我,我下周就回美國,不用你趕?!?/br>“為什么?”徐知著在花壇邊坐下。“因為我不合適,我不喜歡女人,我不能夠喜歡男人,我不應該跟任何人在一起,夠了嗎?”霍德華眼神鋒利:“他今天情緒不好,你們吵架了?”“沒?!毙熘H唬骸八趺磿顺臣苣??”“怎么不會?!被舻氯A也在他身邊坐下:“我們過去常常爭吵,吵得不可開交?!?/br>“你真厲害,居然敢跟他吵架?!毙熘勺∧?,手指梳進發根,低聲自語:“我連讓他生氣都不敢,我總是生怕,會讓他有一點點不喜歡我。假如他真的不高興,看我一眼就夠了。我都不敢想,如果他真的罵我,討厭我,我得有多難受?!?/br>霍德華咬著煙頭,驚訝地瞪過來,上下打量著:“嗨,老兄,你弄錯了表白對象?!?/br>“是啊?!毙熘嘈Γ骸拔疫€弄錯了時間?!?/br>左戰軍在午夜趕到時,徐知著已經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這屋子看起來很大,但真正屬于他自己的東西其實沒多少,徐知著在廚房和浴室里反復流連,不敢想象原來這兩年來,他一直都生活在藍田生活里。他使用著他的碗筷,他的刀具,他的調料,他的沐浴露和香水,他復制了他一切的生活,從里到外都染透了他的味道。徐知著悄悄偷走了柜子深處那瓶還沒有開封的香水,這是一個大瓶,足有100ML,據說可以用很久。藍田一直站在客廳里看著他忙碌,臉上像是蒙了一層霧氣那樣曖昧不明。徐知著提著箱子站到他面前,遲疑不決:“以后……”“我會通知我母親,讓她過來陪我一陣子?!彼{田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