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著。

    “我都知道的……我知道，我會死?！?/br>
    程嘉樹更無法理解：“那你還回來干什么——你找死嗎？還不回去？！”

    “我不知道……”

    “……你是瘋了吧？”程嘉樹深深地嘆氣，“沈知晝，你是不是瘋了？你是這幾年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是嗎？你照照鏡子，你他媽就是個毒販，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惡人，我告訴過你，惡人就要有惡人的樣子，你不能心軟，該殺就要殺，該走就要走，你的心軟會害了你……”

    “我沒有這么心軟過?！彼谅暤卮驍喑碳螛?，一字一頓地說，“程嘉樹，我從來，從來，沒有這么心軟過?！?/br>
    “別回頭了，”程嘉樹嘆了口氣，說，“去港城吧，去哪兒都能活下去，你回來絕對會死的?！?/br>
    “那你呢？”

    “你別管我了，我已經回伽卡了，康泰亨看起來的確更信任我，目前沒什么問題，”程嘉樹說著，語氣哀婉了不少，“我得了癌，早就是個將死之人了，我會在伽卡和康泰亨斗爭到底，到我死的那一天，雖不光彩，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br>
    “……我以為，你之前說你得病，是在跟我開玩笑?！?/br>
    “開玩笑？”程嘉樹蒼涼地笑起來，“你不是開著我的車么？車斗里有我的診斷報告書，你不信我，可以看看?！?/br>
    “沈知晝，我從來沒跟你開過玩笑，如果我跟你開玩笑，我有意騙你，我真的想殺了你，四年前你來伽卡那天，我就不會阻撓康泰亨注射毒品給你，我現在也沒必要給你打電話，你不懂嗎？”

    沈知晝有些哀戚地抬眼，看到那個標示著距離伽卡還有200公里不到的路牌，他漠然地說：“程嘉樹，我回不了頭了?！?/br>
    “什么回不了頭？你下高速直接再掉頭走??？！”

    “我當不好一個壞人，我可能也當不了好人了，”他低啞地說，嗓子中像哽著一把沙，“我要殺了康泰亨?！?/br>
    “真他媽瘋了，”程嘉樹一怔，隨后冷笑起來，“你現在就跟那天開車撞我一樣，恨不得開著這車去撞死康泰亨吧？還有，對那個小孩兒開槍的時候……沈知晝，你真的瘋了。你分不清是非好壞，分不清黑白了?！?/br>
    “是，我瘋了。我早就分不清了?！彼肿诸D頓地說，“如果她出了事，我真的會殺了康泰亨，這一次，我的槍法不會偏了?！?/br>
    “她對你很重要嗎？”

    “是，很重要?！彼p輕闔了闔眸，旋著方向盤穩穩地拐入下一個轉彎，又重復一遍，“很重要?！?/br>
    “好，”程嘉樹無奈地嘆氣，頓了頓，似是下了決心，“我去幫你查?！?/br>
    沈知晝一愣：“查什么？”

    “白癡，那個醫療隊一周前就離開伽卡了，”程嘉樹怒不可遏，“當然是查康泰亨到底綁架的是誰??！萬一他就是騙你回去的怎么辦？你他媽不是上趕著回去送死嗎？”

    “他要是騙我，”沈知晝的聲音異常冷靜，“我也會殺了他?！?/br>
    程嘉樹輕嗤：“瘋子?！?/br>
    “我最恨別人騙我，”他冷笑了聲，“當然了，我自己也是個騙子?！?/br>
    “寧肯你騙天下人，不肯天下人騙你？”

    “是?！?/br>
    “少廢話，下車了打開車斗看看?！?/br>
    “看你的診斷報告？”

    “傻逼，里面有槍，還有子彈。給你留的。我去幫你查康泰亨現在在哪兒?！?/br>
    -

    沈知晝在晚上十一點到達了伽卡。

    剛把車開進城鎮，程嘉樹就打來了電話。

    程嘉樹說：“那個視頻是假的，醫療隊的確一周前就已經回去了?！?/br>
    沈知晝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后又聽程嘉樹重復了遍，這才松了口氣，不忘追問道：“那被綁架的是誰？”

    “那就是個從網絡上剪輯下來的惡作劇視頻，后期處理了一下，”程嘉樹說著，聲線陡然一沉，嚴肅起來，“不過，康泰亨的確去醫療隊待過的那個村子調查過你?！?/br>
    “查到了？”

    “廢話，”程嘉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不然怎么會那么精準地找到一個小女孩兒被綁架的視頻來威脅你？”

    沈知晝皺了下眉，緩下車速，靜靜穿梭在黑夜之間，很久都沒說話。

    “康泰亨布了個很大的局來抓你，”程嘉樹說，“阿闞和虎仔也沒死，他們都堅持說不是你殺的康綏，但康泰亨不相信他們，把人給綁了，不知在哪兒扔著呢?！?/br>
    說著，程嘉樹譏諷一笑：“你們的兄弟情很感人啊，聽我這么說，你是不是也心軟了？到時候，會替他們脫罪嗎？”

    “我說過，”沈知晝的聲音又平又冷，“我只心軟了今天這一次?！?/br>
    “好，就一次，”程嘉樹笑笑，不覺氣氛也輕松了點兒，“康泰亨沒查到你什么，他估計就是試探你，而你中計了，所以我說，心軟絕對會害了你?！?/br>
    “……”

    “下不為例?！?/br>
    “……”

    程嘉樹見他沒反應，語氣驀地一沉：“沈知晝，你在聽嗎？我說，下不為例?！?/br>
    “知道了，”沈知晝哼笑了聲，“你可真啰嗦?！?/br>
    “你回來找他，會怎么說？”

    “還能怎么說，”他懶懶地笑起來，聲音卻愈發得冰冷，“當然是，回來殺他的啊?！?/br>
    “理由呢？”

    “惹毛我了?！?/br>
    “惹了你就要殺他??？”

    “不然呢？”他冷哼，“我是個壞人，壞蛋最擅長胡攪蠻纏，不講道理?！?/br>
    “你這套對付小姑娘還差不多，”程嘉樹意味不明地笑著，“就那種天真單純的小meimei，保證哄得一愣一愣的?！?/br>
    沈知晝將車子拐入了一條通明的道路上，瞇著眼，注視著前方攜著女伴從酒店門出來的康泰亨，眼神倏地沉下去，像是一匹狼在黑夜中發現了自己的獵物。

    他打開車斗摸出了槍，不咸不淡地笑著答了程嘉樹。

    “就是對付小姑娘學來的啊?！?/br>
    -

    康泰亨看到一身黑衣，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下意識地向后一躲，差點兒就沒站穩。

    他不是怕他。

    他只是沒料想到，他會直接來這里找他。

    “來早了是嗎？”沈知晝涼涼地笑了笑，掏出了槍，“還是打擾你們了？早說啊，讓我晚點來要你的命，我也不用這么早跑來了，還殺了你一個措手不及?！?/br>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康泰亨今天出來并沒帶其他人，剛要掏槍出來，沈知晝抬手，直接一槍打在了他手上！

    康泰亨本就是病弱殘軀，一副佝僂身子，哪里受得住，一屁股栽倒在地，捂著流血的手腕兒直尖叫。

    旁邊那個濃妝艷抹的女人見狀臉色一白，立馬就嚇跑了。

    他扯著嗓子，拼盡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