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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著,那個巍峨高大的男人,左右晃了幾下,搖搖欲頹,明顯體力不支。 接著他陡然一沉,像是滑過夜空的流星,沉重地跌落,狠狠地,摔在路面上。像是剝繭抽絲,抽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那一瞬間,她就覺得自己天塌了。 “停、停車……” 她著急地拍著窗戶,想打開車門跳下去。 “晚晚!你干什么——車在動,你不要命了?” “晚晚——回來!” 她也不是沒跳過車。 她抱著哈丹跳下的那輛車,比這輛要快不知多少,那時他還對她說:“晚晚,哥哥在,你別怕,不會有事的?!?/br> 她健康快樂,無憂無慮地長到了十六歲。 她不會有事,可他呢? “伯母……叔叔,求你停車——那個人是我哥哥,他是我哥哥……”她哭得不成章法,一口氣還沒喘順,下一次的哽咽,就將她的哭聲吞噎得破碎不堪。 “晚晚……” “伯母,救救哥哥……他受了傷,他為了救我和哈丹中了槍……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她心急如焚地拍打著車門,聲聲哽咽,“這、這里……根本攔不到車的,再拖下去……哥哥會死的,他會死的……” 開車的人終于踩了腳剎車,將車停下。 整個車廂內,飄蕩著她細碎的哭聲和哽咽,在寂靜之間汨汨流動著。 所有人,好像都在等許凌薇的決定。 “晚晚,你聽我說?!?/br> 許凌薇揉了揉太陽xue,一轉頭,對上小姑娘朦朧的淚眼,心底不禁潮意陣陣,咬了咬牙,還是狠心說,“我不知道他出現在你身邊有什么目的,但他已經不是你以前的那個哥哥了……相信我,晚晚,一會兒肯定會有人來救……” “你就是不肯救他,是嗎?”晚晚神色一冷,打斷了許凌薇,無可理喻地看著她,心口發酸,抖著聲音質問,“你明明可以救那么多……種毒品的,販毒的,那么那么壞的人……唯獨,不肯救哥哥,是嗎?” 許凌薇錯愕地看著她,一時結舌。 “那我去救他,我去找他,我去救哥哥?!?/br> 她最后忿忿地說,義無反顧地拉開車門。 凜冽的風卷著潮冷的空氣一股腦地鉆進來,像帶刺的鞭子似的,毫不留情地抽著她的腿。 “晚晚——” 許凌薇及時拉住了她。 晚晚跟著一起默了須臾,最后,許凌薇沉沉地嘆了口氣,吩咐開車的同事,“去救人?!?/br> - 晚晚看著身強體壯的大人們將沈知晝拖到了后座,主動騰開地方,幫他們將座椅放下去,他便能平躺在上面。 她終于不哭了,用手背擦干眼淚,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觸碰他,又收了收指尖,怕自己一個輕微的動作都會弄痛他。 走之前明明還笑吟吟跟她開玩笑的男人,這一刻卻像是張揉皺了的紙,被這么扔在這里。 他的一張臉白得毫無血色,眉宇沉沉,氣色懨懨的,令人止不住心驚。 車子緩緩發動起來,他們載著他,奔入漸漸濃稠的夜。 “左肩中槍了,不知道有多深,有沒有傷到骨頭,先讓傷口透透氣吧?!?/br> 一個醫生初步判斷了一下,然后用剪刀剪開他被泥水和血水浸泡過一遍的黑襯衫。 一用力,就撕開了道很大的口子。 他肌理結實的皮膚,和半個胸膛綻露無遺,迎著車頂昏晦的暖色光線,映入她眼底。 光線溫柔地墜落在他肩頭,他的皮膚泛著層近乎透明的瓷白,許是因為受了傷,讓他看起來有些難以遮掩的病態和蒼白。 晚晚下意識地用手捂了捂眼睛。 不僅是因為不敢看到他的傷口,其實,她很少這樣……面對他。 以前他換個衣服都要避開她,后來她一天天長大,這種情況尤甚。 有次他上完學校搏擊課回家,洗完了澡在臥室里穿衣服。 那天她提前放學,回來時他應該在洗澡,水聲淅淅瀝瀝地遮掩住她的動靜,他并未察覺到她回來。 臥室門半敞著,他背對著她,慢條斯理地穿衣服。 他比同齡人要高很多,因了成日的訓練,也更結實健壯,肩寬腰窄的,一線緊致的腰身上懶散地掛著條黑色運動褲。 從以前到現在,他似乎總偏好黑色。 她注意到他的肩背,都有或大或小的淤青顯出,不由地一陣心驚,沒忍住輕輕抽了口氣。 他聽到動靜回頭,倒沒多訝異,朝她揚了下眉,淡聲地說:“幫哥哥把門關上?!?/br> “……” 她半天不動作,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就那么站在原地,看著他穿衣服。 他要套背心的動作頓了頓,轉身,走過來。 側面窗戶折射而入的一抹余暉,靜靜躍動在他尚潮濕的頭發尖兒上。他的皮膚,和周身,鍍上了層毛茸茸的古銅色的光輝。 他伸手彈了下她額頭,低聲地笑起來,“看上癮了?” …… 她透過指縫,車內的光迸射入目。 讓她有一瞬的晃神,如夢似幻。 他眉頭緊皺著,神情很痛苦。 血色稀薄的唇動了動,狀似在呻.吟,聲音細碎,聽不出在說什么。 她小心地挪了挪目光,像是怕自己的目光都會灼到他傷口,給他增加痛苦似地,瞇著眼,稍稍能看到他的傷口。 好嚇人。 她趕緊又移眸回來。 驀地,就撞上了一雙深邃的眼。 他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睜開了眼,被冷汗濡濕的睫半撐著,直直看著她,像是要把她刻在他眼底一樣。 她匆匆收攏十指,并住指縫。 眼前恢復黑暗,不敢再看他。 然后,她聽到了他沉沉的笑聲:“偷看我???” 她的臉一下就紅了,手心貼著面頰,都能感受到滾滾而來的炙意。 手腕兒上突然貼過個有些寒涼的力道。 他不知哪來的力氣,抬手箍住她手腕,雖受了傷,對付她還是綽綽有余,不由分說地將她的小手從她眼前挪開了。 她仍死死閉著眼睛,咬住下唇,不敢看他。 一顆心卻跳得熱烈無比。 許是傷口疼痛,他難耐地悶哼了聲,不忘調笑道:“偷看就偷看,又不是沒見過,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認?” 她頓覺羞惱,忍不住踢了他一下。 也不知踹到了哪里,似乎力道還不輕,她明顯感受到他吃了痛,聽到他暗嘶了聲,低低地吸氣。 她以為自己不小心地碰到了他傷口,倉惶睜眼,就看到他半瞇著眸,疏懶地對她笑, “小混蛋?!?/br> 第10章 白夜(9) “伯母,哥哥這樣不會冷嗎?” 沈知晝又睡過去后,晚晚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