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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著股怪味兒。不過似乎無用,蟲子比獸類還兇猛,把草席都咬得瘡痍滿布,會吃人一樣。 晚晚怕蟲子,一到晚上早早就躺進了帳子里,警惕到聽不到蟲鳴才敢睡,半個腦袋都不敢露。 這晚剛入夜,她被外面巨大的動靜吵醒了。 一醒來,整個世界好像全亂了套,嘈雜喧天,各種各樣,所有人的聲音都混在一起,頻頻惱人,吵得她再也睡不著。 “快,快!準備熱水——” “放個東西在他嘴里,千萬別讓他咬到舌頭了——” “按住??!腳也按??!” 許凌薇喊晚晚起來幫忙,她端了盆熱水進去,看到臨時搭的病床上躺著個幾近癲狂的男孩兒。 他大概十四五歲,和她年紀相仿,在床上不住地抽搐、發抖、掙扎,氣薄如縷,白涎順著嘴角流了滿脖子,脖頸上青筋畢現。 晚晚縮在門邊,氣兒也不敢出,后來是許凌薇的醫生同事嫌她擋道將她趕走。 走前她看到他們給那個男孩兒的嘴里塞了東西,好像是為了防止他咬掉舌頭,還用麻繩把他的四肢捆了起來。 她聽說,他這是犯毒癮了。 前半夜一直在男孩兒斷斷續續的哀嚎和呻.吟聲中度過。他就像是在受一種鉆心之痛折磨。 明明身處人間,卻如墮地獄。 晚晚捂住耳朵,滿腦子回蕩的都是那種凄慘的聲音,她感到害怕。 后來他終于不再掙扎吵鬧,倒像是睡過去了。 世界在一瞬間靜了下來。 晚晚卻仍不敢闔眼,抱膝縮在一邊,心跳的還是很快,很劇烈。 前方一片一望無垠的曠野,一輪姣姣明月高懸,點點水銀色落在洪澇過后的荒涼與平蕪之上,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滄桑與寂涼。 許凌薇忙完擦了擦手坐過來,順手就把那難聞的熏香給掐了,順著晚晚的目光望出去,“過兩天就走了,趕不上花期了?!?/br> 晚晚歪了歪頭,疑惑地眨著眼,“……花期?” “罌粟花啊,”許凌薇平視那片荒野,苦笑著,“如果沒遭洪水,花兒應該已經開了。我還帶了單反想碰碰運氣拍幾張照呢。 晚晚頭枕在膝上,撅了噘嘴,沒作聲了。 “晚晚啊?!?/br> 許凌薇看小姑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抬手給她撥了撥臉前的頭發,柔聲地問,“你現在能想起以前的事了嗎?就是,爆炸前的事,關于你父母……還有家人,什么的?” 類似的問題,在最初的幾年間總會被問起。 不光是許凌薇,警察偶爾也會為此親自登門造訪,甚至去醫院做個檢查,醫生都會抓著她輪流盤問。 大人們態度咄咄,她膽子小,總怕的手足無措。 那時,沈知晝會將她死死護在身后。 “你們嚇到我meimei了,滾遠點?!?/br> 他笑得吊兒郎當的,語氣和態度卻萬分強硬。 若是被逼得急了,他還會面露兇相,“沒見她想不起來么?你們還問她做什么?” 仿佛縱使眼前有千軍萬馬,只要他在她身前,她也可以絲毫不懼聲色。 他帶她出去買冰淇淋,走在路上,他會高舉著冰淇淋故意不給她,問:“告訴我,你是誰?” 她連答幾聲“沈晚晚”,他滿意了,她才能大開饕餮。 “你是沈晚晚,”他眉梢一揚,笑著看她,又問,“那我是誰?” 她抬頭看他,甜甜地笑起來:“知晝哥哥?!?/br> “知道為什么伯母伯父他們都不姓沈,只有你跟我姓沈嗎?” “為什么?” “哥哥是第一個發現你的人,”他半蹲下來,溫柔地用拇指替她拭去唇角的奶漬,順勢將她拉過去。 “所以啊,”那雙漆黑不見底的眼眸,定定地盯住她。他的氣息,極低極沉,“你是哥哥一個人的戰利品,知道嗎?” 她手里的冰激凌啪嗒掉了地。 她低下頭,盯著地面,眼眶立馬就紅了。 “別哭啊,”他卻笑得沒心沒肺的,“哥哥再買給你?!?/br> “真的?” 她倏地抬頭,眼前一亮。 他抿著唇,眼底的笑意愈發濃了,揉了揉她的頭。 “你怎么這么好哄啊,晚晚?!?/br> 她的確好哄的不得了,捏緊他的衣袖,殷殷地問:“那哥哥買給我嗎?” “當然了,但是你要答應哥哥,下次哥哥跟你說正事兒的時候,可別再臉紅了?!?/br> …… “真可憐啊,”許凌薇打斷她的思緒,“這么好的孩子,居然被親生父母給害了……” 晚晚一陣心驚,緩緩地將自己的思緒從回憶中剝離出來。 她都不記得許凌薇在此之前說了些什么。 “那個男孩兒,被他父母注射了毒品。他剛才那是犯毒癮了?!痹S凌薇平視前方,目光深沉而遙遠,“這里的大部分人,都種罌粟,然后低價賤賣給制毒工廠,毒販制成毒品了,再賣給這種父母?!?/br> 這真是一種無比殘忍的因果報應。 “那你們……為什么還要救他們?”晚晚心驚不已,甚至有些難以理解,“他們……他們種罌粟賣給毒販,這難道不也是販毒嗎,他們是壞人啊,伯母……毒販都是壞人,吸毒的也都是壞人?!?/br> 許凌薇苦笑著,溫柔地看著她。 “這場洪澇讓他們失去了太多東西了,包括錢,還有人性。那個男孩兒的父母沒錢吸毒了,要把他家里最小的meimei賣給毒販,毒販再賣給人販……他為了保護meimei,被注射了毒品硬性催眠了……嗯,就今晚的事?!?/br> 許凌薇兀自唏噓著,忽地轉言,“晚晚,你還覺得他是壞人嗎?” 晚晚聽紅了眼眶,輕輕搖頭:“……不,不是的?!?/br> “那你覺得,哥哥是壞人嗎?” “……哥哥?” 許凌薇溫和地凝視她,默而不答。 晚晚咬了咬唇,低下頭。 她自然知道許凌薇說的是哪個哥哥。 那夜那個男人的臉,和記憶中的哥哥若即若離地重合,在她腦海中交替浮現,快要逼瘋她了。 “不是的……哥哥是警察呀?!彼龘u頭,聲音細若蚊鳴,“哥哥說過,他要當警察的,他要當最厲害的警察……所以哥哥,絕不是……壞人?!?/br> 小姑娘倏地抬頭,一雙清澈眼眸里盛滿了堅定。 就像是那年,她抬頭望著沈知晝,拉著他的衣袖,眼眸晶亮,聲音軟軟地問他,真的會給她再買個冰淇淋嗎。 他那時,曾說她好哄的不得了。 明明知道她好哄,他還總是捧著她,哄著她,護著她。 可這么多年,不知不覺的,她慢慢地長大,也已經學會了自己哄自己。 “哥哥不是壞人?!彼詈笳f。 許凌薇苦笑了下,對這個答案沒多意外,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