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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一邊朝宋之煥揮手,一邊朝他跑去。 兩個許久未見面的年輕男女,這會兒再見面,心境跟從前相比,都有了微妙的變化。若不是因為時代所限,大概已經擁抱在一起。但饒是再克制,也緊緊握住了對方的手,滿臉激動地開口說話。 采薇本是要追上去的,可瞅著這兩人的樣子,估計自己在旁邊,還有點不合適,干脆從這邊下車,走到護欄旁的男人那邊,同他道謝。 “剛剛真是多虧你幫忙?!?/br> 暖色的朝陽照在女孩的臉上,讓她白皙的面頰,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美得如同山間的花,晨間的露。只是,采薇對自己的美,渾然不覺。 男人轉過身,面上帶著淺笑,一雙眸子溫柔地看著她:“舉手之勞,姑娘不用客氣?!?/br> 采薇說:“先生您太客氣了?!?/br> 男人像是隨口問:“那是你jiejie嗎?” 他說這話的時,目光并未看向遠處的文茵,仍舊溫和地凝視著采薇。 雖然他的眼神并不會讓女人有被冒犯之意,但采薇被這樣看著,多少還是有點不自在。她點頭回道:“嗯?!?/br> “她要去留洋?” “是的?!?/br> “你是來送她的?” “沒錯?!?/br> 男人若有所思點點頭。 正在這時,一個拎著行李箱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朝男人喚了一聲:“二少?!?/br> 采薇見狀,便指了指文茵的方向:“那我過去了?!?/br> 男人微笑著點點頭,目送她轉身離開。 采薇走到文茵和宋之煥這邊時,兩個人激動的話約莫是已經說完,看起來平靜了許多,只是臉上都還帶著一點詭異的紅潮。 宋之煥道:“聽文茵說了,這次她能出來,多虧了他的五meimei,我誠心替她謝謝你?!?/br> 采薇聞言,故意打趣:“文茵是我的親jiejie,我幫她是分內事,宋公子替她謝我這個meimei,好像有點奇怪吧?應該是我替她謝謝宋公子才對,還得拜托宋公子對我jiejie多多關照?!?/br> 文茵難得像個小女兒般,瞪了眼她。 宋之煥被她這一說,耳根迅速染紅,卻仍舊鄭重其事道:“五小姐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文茵的?!?/br> 這會兒閘門已開,開始檢票登船,采薇沒工夫再開玩笑,朝文茵正色道:“二姐,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路途遙遠,可能會吃很多苦,你自己一定要當心。到了美國,要常常寫信回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總之你一定要保重,不然我會后悔死的?!?/br> 這話一出,也就意味著到了臨別時刻,本來因為重獲自由,馬上開啟夢想行程而激動的文茵,眼眶一酸,眼淚啪嗒掉下來,握著她的手道:“好meimei,二姐為了你這番話也會保重的。你放心,你二姐我雖然沒吃過苦,但絕非不能吃苦的人。等我學成歸來,咱們再睡一床說悄悄話?!?/br> 說起來,采薇和文茵真正相識,不過一個月,那些本不屬于她的記憶雖然模糊,可本能一般體會到的感情卻再真實不過。見她淚流滿面,自己也忍不住滿腔酸澀,一股依依不舍的離別之情涌上心頭。 不過已經來不及太多傷感,她推推文茵,擦擦眼角,輕笑道:“好了,你們趕緊排隊上船吧,別耽誤了?!?/br> 就在這時,剛剛那位男人,帶著和他打招呼的年輕男子走過了,道:“這位是我朋友的弟弟,也坐這艘船去美利堅,他是去讀軍校的,你們三位不妨同行,也好互相有個照應?!?/br> 剛剛采薇沒注意,現下才發覺這是一位英氣逼人的年輕人,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正氣。既然是去讀軍校的,那肯定身手不錯,有他一起同行,倒也多個保障。 她趕緊道:“那正好,你們快去排隊吧?!?/br> 文茵和宋之煥也笑著點點頭。 文茵抱了下她,揮揮手道:“那我真走了,你自己在家要好好的?!?/br> 年輕人則同男人道:“二少,我走了,您保重,我jiejie就拜托您多加照顧?!?/br> 男人道:“這個不用擔心,你在美利堅好好用功便是?!?/br> 年輕人朝他抱拳鞠了個躬,隨著文茵和宋之煥一同離去。 三個年歲相當即將奔赴大洋彼端的青年,邊往登船的隊伍走去,邊對猶站在原地的人揮手道別。 人越來越多,碼頭很快從先前的冷清,變得喧囂熱鬧。采薇和男人站在路側,一群大包小包的旅人,急匆匆往這邊擠。 采薇一時不妨,被不知誰的行李狠狠撞了一下,撞得她一個趔趄,差點往后栽去。好在男人眼明手快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在他的身前,另一只將她的身體圈住,類似一個環抱的姿勢,將她與周遭匆忙趕路的行人隔開。 即使是這種下意識的動作,男人依舊是紳士的,那只環住采薇的手臂,并沒有真正抱著她,只是一個虛虛的姿勢,就連兩人靠近的身體,也隔著一點點距離。 唯一接觸的,只有握在她腕上的那只溫暖干燥的大手。而在采薇站穩后,他的手也很快松開,還為自己的唐突說了句抱歉,又道:“人太多,咱們去邊上站著?!?/br> 采薇點頭,跟著他去了護欄邊,行走間,下意識摸了摸剛剛被他握過的手腕。 那上面似乎還殘留著陌生的溫度。 雖然只是短暫的停留,但她剛剛很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只手掌中的薄繭,尤其是虎口,有著讓人無法忽略的粗糲。 那絕不是一個拿筆文人的手。那應該是一只握槍的手。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眼男人的側臉,就如文茵說的,這確實是一個斯文俊雅的男人,從一開始對她們出手相助的方式,到現在走在她側身,保持著一個恰當又足以護著她離開人潮的距離,無不顯示著,這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溫文爾雅的紳士。 那虎口粗糲的繭,與他的外表和行為,實在是有些違和。 到了護欄邊,男人朝登船的隊伍看了眼,將采薇從疑問中拉回神:“快輪到他們了?!?/br> 采薇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果然看到文茵他們已經快到檢票口,宋之煥幫她提著箱子,而她夾在人群中,邊往前走邊朝后看,終于越過層層人群,又看到站在了臺階上的采薇,便踮起腳,用力朝這邊揮手。 采薇也舉起手回應她。 她正激動著,余光忽然看到幾個穿灰色短打的男人匆匆朝前面擠去。 她認得這些人,都是江家的家丁,打頭那五大三粗的壯漢,是江鶴年的親隨和司機,叫程展,少時是押鏢的鏢師,有一身好功夫。 采薇心道不好,這么快就被發現了么? 趁著家丁們注意力都在登船的隊伍,她趕緊變換手勢示意文茵。文茵反應倒也快,迅速矮下身子藏好,似乎是同宋之煥耳語了幾句什么,便像魚兒一般,往前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