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漸漸開朗起來——雖然在家里話依然不多，可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顰一笑卻不會騙人。

所以長顧和沈盼一起玩，姑姑非常喜聞樂見，在她看來男孩子晚點回家沒什么，她相信長顧自己有分寸。

長顧到家時姑姑正準備睡覺，見他回來，照例詢問了他幾句——比如他和沈盼去哪玩了，是哪個同學家，玩了什么。

長顧在姑姑面前向來乖得很，將能說的全告訴姑姑了——隱瞞的那一部分當然是和談戀愛有關系的。姑姑很滿意，很快就放長顧去洗澡睡覺。

接下來的兩天里，長顧和沈盼不是待在一起看書做作業，就是跑出去找別人玩。沈盼好像擔心長顧會反悔似的，趁著這幾天長顧愿意和別人相處，帶著他到處找同學玩。

第三天是元旦，長顧一大早就帶著幾本厚書到沈盼家，在沈盼的房間里看課外書打發時間。沈盼一個早上都顯得心神不寧的，三個小時跑出去打了五個電話，長顧問他，他就故作若無其事地說沒事。

長顧心里有點不舒服，但沒說什么——他不太喜歡這種沈盼有事瞞著他的感覺。

長顧像往常一樣在沈盼家吃午飯，到下午，沈盼終于坐不住了，拉著長顧跑上他們家三樓。

長顧很少到這里來，還沒來得及好好打量這個寬敞別致的音樂室，沈盼就將他按在軟椅上，讓他安靜坐著別動。

“干什么？”長顧一臉莫名其妙，但還是照做了，端坐著沒亂動。

沈盼沖他神秘兮兮地一笑，緊接著抱起吉他，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給長顧來了首現場版的……兒歌。

“今天一月一日，你生日吧寶貝?！鄙蚺蚊佳蹘Φ爻曜詈笠痪?，又一本正經地對他說，“顧兒，生日快樂！”

長顧：“……”

長顧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錯愕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

“之前老師不是讓填那個什么資料嗎？我瞄了一眼你的身份證號，不小心就記住了?！鄙蚺涡ξ卣f，“本來我還定制了一個生日蛋糕，可蛋糕在送來的路上出了意外，重新做的在今晚前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送到……要不這樣吧寶貝，要是沒有蛋糕就算了，你將就一下，想聽什么歌告訴我，你點歌，我給你彈唱一下午?！?/br>
不小心就記住了——長顧忍不住笑了一下，鼻子有些泛酸，沒相信沈盼的鬼話。

連姑姑都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長顧滿心柔情蜜意，可能是被感動得整個人都不正常了，他忽然過去拉起沈盼的手，俯身在沈盼的嘴角處親了一下。

“不用了?！遍L顧摩挲著沈盼手指上薄薄的繭子，將他微涼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聲說，“剛才那樣就夠了，彈唱一個下午多累啊，我舍不得你這樣?！?/br>
沈盼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料到長顧會說出這么直白撩人的話。他貼在長顧臉上的手微微蜷縮了一下，近距離地看著長顧那畫一樣清朗俊秀的臉，不禁有點蠢蠢欲動。

長顧濃密的眼睫毛輕輕垂著，像一雙輕顫著展翅欲飛的蝴蝶，戰戰兢兢地棲息在少年如畫的面容上。沈盼正要按捺不住地吻他，長顧忽然繞到他側邊，單膝跪下來摟住他的腰身。

沈盼：“……寶貝，怎么了？”

長顧的手臂圈得很緊，沈盼抱著吉他不方便動作，只能扭過頭看他。長顧沒和他對視，自顧自地將臉埋在他身上，悶悶地叫著他的名字。

“阿盼?！?/br>
“盼盼?！?/br>
“盼兒……”

沈盼連續“哎”了幾聲，見他似乎要叫個沒完，只好艱難地先將吉他放到一邊，使了點勁掰開長顧的胳膊，逼他站起來。

“又怎么啦？”沈盼無奈地拉過長顧，讓長顧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不由分說地抱住他，“嗯？是不是感動哭了？”

“嗯，要感動哭了?！遍L顧輕聲細語，閉了閉眼睛，喉嚨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像是無聲的哽咽，“以前都是我mama給我過生日的……只有mama總記得我的生日?！?/br>
沈盼不吭聲了，默默將長顧抱得更緊。他看見了長顧微微泛紅的眼角，雖然不太明顯，那一抹緋紅卻好像染在了他的心尖上，不至于鮮血淋漓，卻悶悶地疼。

長顧的mama已經不在人世了，沈盼知道。

沈盼的mama也一樣。

第30章鈣片

定制的生日蛋糕緊趕慢趕，好歹在晚上的時候送到了，長顧在沈盼家度過了他十六歲的生日。

回家后姑姑問他，長顧沒說過生日的事，以免姑姑覺得尷尬，只說上午在沈盼家看書，下午沈盼教他彈吉他。

姑姑說：“阿盼那么多才多藝，你跟他多學點也好，不要整天只顧著學習，也要適當放松，知道嗎阿顧？”

長顧不自覺地笑了，他就喜歡聽別人夸沈盼，當即乖巧地“嗯”了一聲。

“知道了姑姑?！?/br>
元旦文藝匯演對沈盼來說有個后遺癥——自從那天起，塞進他桌子底下的情書翻了一倍，他走在路上被女生攔下告白的幾率也高了許多。

譬如此刻——

“沈盼，我……我喜歡……這封信我寫了一個晚上，請你一定要收下，一定要打開看一眼！”

沈盼：“……”

他剛從男廁出來，濕噠噠的兩只手還在往下滴水，一只腳還沒完全踏出廁所大門，女生就迎面而來擋在他身前，大有沈盼不把信收下她就不讓路的架勢。

當面送來的情書沈盼從來不收，免得對方心存幻想把時間浪費在他身上。沈盼正醞釀著拒絕的話，身后忽然伸來一只潔白的手，將那封情書接過去了。

沈盼詫異地回頭，果然看見長顧站在他身后，板著一張撲克臉，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女生。

真的是“居高臨下”，字面意思——這段時間長顧個子長得飛快，身高已經接近一米八了，比沈盼高出了幾厘米。

那女生只有一米六出頭，瞪大眼睛錯愕地望著長顧，似乎不明白這家伙為什么突然出現橫插一腳。

“同學，你擋路了?！遍L顧面無表情地說，“還有，沈盼最近沒打算談戀愛，他以學習為重，你想早戀的話找錯人了?！?/br>
女生的臉瞬間紅了，下意識地退后幾步，騰出位置讓他們出來。沈盼似笑非笑地看了長顧一眼，后者徑自走出男廁所，沒和他眼神交流。

女生瞪著長顧，訥訥地說：“沈盼談不談戀愛……跟你有什么關系？”

“我是他班長?！遍L顧臉不紅心不跳地扯淡，說這話時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要監督他學習?！?/br>
沈盼：“……”

沈盼連忙咳了一聲，忍著笑說：“沒錯，班長要監督我學習——行了班長，你把那封信還給人家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