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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神情的人。摩天輪上那個一觸即分的吻。電影院近在咫尺的呼吸。關于那個夜晚的記憶一閃而過。之后便再度沉睡。終于,陶夭回過神來,照著名片上的電話,打了過去。“馬克先生是嗎?我是陶夭,我想和你談談……”——催眠。呵,原來是這樣。幽暗的房間里,陶夭回想起之前和馬克的談話,嘴角挑起個不知道是釋然還是嘲諷的笑容。狄孔,果然,誰都狠不過你。雖然鄭廣和陶夭算起來同是害死秦離的兇手——若當初陶夭不招惹鄭廣,鄭廣也便不會懷恨在心,若秦離不愛陶夭,也不會在鄭廣車前把他推開,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而相比較鄭廣如今前途名譽盡毀,只能在監獄里度過余生的結局,陶夭僅僅只是被替換了一段記憶,甚至還多了個溫柔良善的愛人——那人就是秦離眼角膜的被捐獻者。當初狄孔聽說這是秦離生前僅有的愿望后,沉默了很久,終于還是在捐獻書上簽了字——這樣的懲罰似乎要輕得多。但這大相徑庭的兩種結局卻各戳中了兩人的致命點。鄭廣最好面子,自尊心強,如今卻成了殺人犯,被眾人唾棄,甚至一輩子都只能住在冰冷的監房,這樣的打擊,足以讓他頹廢不振,一生痛苦。而陶夭最重要的,就是和秦離的記憶,那些幸??鞓返靡挥|碰就會含著淚微笑的記憶。他曾信誓旦旦對秦離許下了“永遠不會忘記”的諾言,但最終這段記憶卻還是被塵封在腦海里,或許永遠都不會被想起。就算意外想起了,他也會抱著悲痛愧疚,抱憾一生。“但到底,也是我的錯?!?/br>陶夭輕聲自語道。以狄孔那愛弟如命的性子,所受的折磨和痛苦,也不會比他們感受得少。“罰,我領了。但是記憶,我不想放棄?!?/br>他寧愿擁有著那段記憶自我毀滅,也不愿無知幸福地活著。愛情。他曾經嗤之以鼻的東西。現在,他想要拿回來。【如果再通過催眠的方式,強行把你的記憶找回來,是很困難而且會損害大腦的……沒錯,當初我的確這樣做了,抱歉,起先我并不想這樣,因為這違背了我的職業道德,但狄先生他……而且你當時受打擊太大,精神狀況瀕臨崩潰,這樣做也是在救你。我想狄先生應該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只能靠自己醒過來嗎?!?/br>陶夭喃喃自語,伸手撫上自己肩上的疤痕,眼中冷光一閃。暗紅色的痂被強行掰脫。還沒完全長好的嫩rou又慢慢滲出了鮮血。像是喪失了痛覺一般,陶夭眉頭皺都沒皺,只是冷靜地繼續把其他的疤痕撕開。感受到溫熱的液體順著肩頭流下,引起一陣靈魂的刺痛。——永遠都不要忘記我哦。這一句話突兀地響在腦海。陌生的聲音,輕佻的語氣,卻一點也不讓陶夭感到驚訝。因為他知道,這道聲音屬于誰——雖然他現在連那人的名字都已忘記。陶夭微笑,昔日憎恨的詞匯此時聽起來卻無比的甜蜜。“嗯,永遠,都不會忘記?!?/br>就如這道以后永遠都不會愈合的傷疤一樣。他永遠,都不會再忘記了。☆、第四個世界:都市文(下)陶夭做了一個夢。那個夢很長,很長。他在夢里不能說話,也不能動,而夢里,只有一個人。從那個陽光中飄著微塵的下午開始,穿著柔軟干凈的白襯衫的新人轉過臉,靦腆地綻出一個青澀好看的笑容。然后,情境變幻。坐在絢麗燈光下的他,抱著吉他唱情歌滿眼都是懶散的笑意。站在辦公室門口的他,送著生日禮物緊張得手都在顫。斜躺在沙發上的他,撒嬌耍賴就是不肯自己擦頭發。站在陽臺夜風的他,迎著城市燈火無聲地落淚。處于游樂園門前的他,帥氣地打響指施展魔法。倚在門框上的他,壞笑著把唇上的血跡舔去。起舞于舞臺上的他,神情專注得好像眼前就是全世界。最后,是在刺眼車燈中,高高落在地上的他。一片血色。過了很久,血色褪去。重新歸于一片黑暗。隱隱約約有幾點光亮。陶夭突然能動了,但他身體卻依舊不受自己控制,只直直地朝那光亮處走去。越走近,就越來越亮。起先的光點原來是個大而朦朧的光團。光團中間,站著一個人。那人身形相貌在光暈籠罩下看不清,但陶夭卻知道他是誰。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然后才驚覺自己竟已哽咽。“你、你當初在電影院里說過,如果是必死無疑的結局,你會選擇和我一起死?!?/br>那人動了動,隨后說話。依舊是熟悉的,好像什么事都不在乎的帶著笑意的語氣。“原來那個我的確是這么想的,但還是舍不得啊。融合人格后的我,心可是要軟得多呢?!?/br>“為什么要舍不得?你以為,讓我活著,對我就是很好嗎?”“我知道。但活著,就有機會幸福,死了,就什么都沒了?!?/br>“所以你就甘心什么都沒有嗎?”“不,我還可以看著你幸福啊?!?/br>那人似乎笑了一聲。“抱歉,其實我不想讓你難過——無論是哪個我,都不想讓你難過。但你能活著,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安慰了?!?/br>“那你呢,你又要去哪?”“我去——”光團漸漸黯淡。那人的身影好似也透明下來。“屬于我的地方?!?/br>陶夭想沖過去,但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再一次無法動彈。“秦離!”他終于喊出那人的名字。“謝謝你沒有忘記我,前輩。我很慶幸我留下了我的眼睛,所以,我依然能永遠看著你,也請你永遠幸福下去?!?/br>光亮終于被黑暗吞沒。陶夭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嘗到嘴角的咸澀。睜開眼睛,依舊是一片黑暗,讓陶夭有點分不清,到底什么是夢境,什么是現實。躺在床上很久,他終于明白。夢,已經醒了——陶夭聽到廚房有聲響,游魂似地走出房門,然后看到青年圍著圍裙,正手忙腳亂地從微波爐里端出熱好的牛奶。對上他的視線,青年一愣,隨后露出笑容。“醒了?過來吃早餐吧?!?/br>陶夭沒有動作。青年神情低落下來,但口氣卻依舊溫和。“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