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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城鎮過了火,焦黑一片,像一夜之間被洗去所有顏色。人們不知道是逃走了,或是死了,原本熙攘擁擠的街市只有幾個人沉默走過,他們彼此不交談,不看,都悶頭走自己的路,胡純甚至懷疑他們是盤桓不去的冤魂。 非常安靜,哭聲,說話聲,什么都沒有,整個城鎮死去了。 “走吧?!庇何ɡ氖?,淡然說。 “雍唯……”胡純皺眉,她有一種走在河邊看見有人溺水的感覺,救吧,自己也很危險,不救,又虧心得厲害。 “會有人來處理善后的?!庇何ㄕf,明顯有自欺欺人的嫌疑,其實他知道,幾個城鎮的毀滅對他父親來說,根本不值一提。父親只會加緊做兩件事:找擅動量天尺的人和找他?!白甙?,我們去遠一點的地方?!爆F在對他和胡純來說,可能更加危險了。 胡純乖乖點頭,她能感覺到雍唯的沉重,他的壓力要數倍于她。 “該買什么多買一些,這段時間我們更不能現身?!庇何ǖ统恋卣f,這并不是他給自己找的借口,“我覺得他抓我娘,是想脅迫我,只要我不出現,娘就安全?!?/br> 胡純贊同他的看法,心存僥幸說:“如果你不好出面,能不能讓天帝去搭救天妃娘娘?”只要雍唯傳個消息給天帝,告訴他天妃未死,應該就增加了天妃獲救的可能。 雍唯聽了,冷笑出聲,不知道是笑胡純天真,還是世情殘酷?!皩λ麃碚f,我娘已經死了,沒死也得死?!?/br> 胡純原本被雍唯牽著蔫頭耷腦地走路,聽了這話,猛地停住腳步,眼睛驚駭地圓睜著,“你是說天帝發現天妃沒死,有可能……”她說不出口,不僅因為那是雍唯的父母,更是她覺得冰冷入骨。她認為夫妻間最大的殘酷,輝牙和來云已經到頂了。 雍唯短暫地笑了一下,她聽懂了,他卻不知道該夸她,還是憐憫自己?!捌鋵嵤虑楹芎唵?,我想他也已經弄明白了?!彼崞鸶赣H的語氣還是那么諷刺,胡純卻深刻地理解了他的感受?!吧脛恿刻斐叩娜?,很熟悉我的情況,他要琇喬陷害你,是為了不讓我和父親站在一起?!?/br> 胡純點頭,雍唯帶著她逃離避世應該在這個人的算計中。 “原本父親想讓你頂罪,讓娘順理成章地‘死’去,這樣挾持娘的人就會明白,天妃的分量并沒多重。他誤以為這場陰謀是沖著他去的,所以無論娘是不是還活著,都不能讓人威脅到他?!?/br> 這就對了,天帝憑化骨盞和琇喬的口供就認定她有罪,重點全放在天妃已死,兇手伏法上了,胡純回想了一下,撇了撇嘴。 “他現在明白,陰謀是沖我,沖量天尺來的,所以我娘萬一沒死,倒讓他更寢食難安了?!?/br> 胡純的心臟收縮了一下,那還是千萬別讓天帝知道天妃還活著了,可能他怕人用天妃威脅雍唯,來個先下手為強。 “雍唯,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那個擅動量天尺的人是誰了?”胡純一直有這樣的感覺,雍唯對整件事,淡定得不正常。 “很難猜嗎?”雍唯鄙視她的智商。 “誰???”很難猜,胡純很好奇地問。 雍唯嘴角一抖,干咳了一聲,拉她繼續走路,“不知道,沒證據,先不說了?!?/br> “你倒是說??!”胡純使勁捏他的手,這分明是故意不告訴她吧! “快走,我們已經停留很長時間了?!庇何ɡ渲樥f,又回頭看了眼城鎮焦黑的廢墟,心事重重。 “虧炬峰還說你單純好騙,不能力敵只能智取呢!”胡純憤憤嘟囔,雍唯根本不傻,到底是惡狼下的狼崽子,能單純到哪兒? “他說我好騙?”雍唯眉毛都挑起來了,看出來是真不高興了。 “都不好騙!”胡純現在連雍唯都嫌棄,都是一肚子鬼心眼的壞人,還笑話狐貍狡猾呢!“我覺得,你根本不該怨恨天帝他們派你到珈冥山當修理工,說什么天地負你,天地對你很好才讓你遠離那一群狼!” 雍唯整張臉都僵硬了,瞪著她,從牙縫里質問:“你說誰是修理工?!” 他被這個無比真知灼見一針見血的形容深深傷害了。 以前的胡純會被這個表情嚇死,可惜她已經今非昔比了,眼睛一翻,淡淡說:“你唄?!毙蘖刻斐叩男蘩砉?。 晚上睡覺的時候,胡純做噩夢了。她走在那些被焦火焚盡的城鎮中,周圍死寂無聲,路上全是高低不平的房屋殘骸,她走得高一腳低一腳。有人路過,卻都是她抓不住的魂魄,她害怕了,大聲喊雍唯,四處找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周圍起了霧,她在霧里什么都看不見,她哭起來,一聲接一聲地喊:雍唯,雍唯…… “怎么了?”有人抱緊她,擔憂地問,他的懷抱很暖,很安穩,一下子就沖散了她可怕的夢境,她睜開眼,看見雍唯淺淺蹙眉的臉。 “雍唯!”她反過來摟緊他,夢境太真實了,她好像真的和他失散過,此刻失而復得,心里又歡喜又難過?!澳悴灰臀曳珠_!”她哽咽著說,這段時間朝夕相伴,她早已習慣他時刻陪在身邊了。 雍唯嗯了一聲,語調有些奇怪。 胡純抬頭看他,發現他神色凝重,并不像被人吵醒的樣子,“你一直沒睡?” “睡不著?!庇何ㄋ砷_了摟著她腰的手,墊到自己腦袋下,有些煩惱地說。 胡純不樂意了,她剛才那么辛苦地“尋找”他,好不容易安穩了,怎么能松手呢?她氣鼓鼓地去拽他手,又搭到自己腰上。雍唯不備,頭摔在枕頭上,苦笑了一聲。 “你在想阻止那人再動量天尺對吧?”胡純陷在他懷里,悶悶地說。 雍唯沉默。 “反正,你要去就得帶上我?!焙冋f,使勁勒他的腰。 雍唯又苦笑了,“我在想我有沒有力量阻止他。很可能,我根本沒辦法和他對抗,他只要用我娘威脅我,我就只能按他的要求去改動他的命輪?!?/br> 這回輪到胡純沉默,雍唯沒說出口的話她也聽明白了,雍唯自??赡芏汲蓡栴},還有天妃娘娘這個顧慮,她跟著他,肯定也是一個累贅??墒撬幌牒退珠_,夢境中的孤獨和無助還那么鮮明。她是曾經自己度過了很多年,可一旦有人陪伴,就對孤獨產生了懼怕。 頭頂的殘瓦又被山風吹動,掉了很多灰塵下來,胡純被迷了眼,剛想抽手去揉,只聽劈啪之聲不絕,祭殿上原本就虛搭的瓦片不停地掉落下來。 雍唯嗐了一聲,恨恨道:“又來了!”他飛快用被子把胡純裹住,抱起她沖到殿外的空地上,干脆和胡純往那兒一坐,怒氣沖沖地擺出一副聽之任之的臉色。 大地又震顫起來,祭殿的頂棚完全塌落。胡純緊緊靠著雍唯,害怕得抖成一團。 地震比上次厲害,子夜的天空呈現出駭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