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聲響過，所有的吵鬧聲剎那停止：“今日小女有心事纏身，今日所奏皆是傷心之曲，委屈了各位，是小女的不是。少掉的曲子，改日小女會補上。今日到此為止，恕小女失陪了?！?/br>
    在一片失望的長吁短嘆聲中，我嫻熟的溜到了后門，輕輕在門上敲了兩下，停頓兩秒后再敲了一下——這是我們聯絡的暗號。

    門很快開了，我飛快閃了進去將門帶上，玉環也坐回妝臺前，對著鏡子摘頭上的珠花。

    “說吧，什么事？”

    “師父讓我們設計一場表演，目標是吸引女帝?！?/br>
    玉環拿著珠花的手一頓，柳眉一軒：“只是你的任務對吧！”

    “不，是我們?！?/br>
    我面不改色的湊到她身前，熟練的從她頭上摘下一朵牡丹花，在鼻尖輕嗅，這花應該是剛摘下來的，味道澀甜澀甜的。

    “莫非，你不想要師父特制的牡丹面膜了嗎？”

    玉環不語，抬手拉開妝臺抽屜，里面齊齊碼著一排沒有開封的木盒。

    望著她似笑非笑的臉，我并沒有因此退縮：“請幫我這次吧！下次，我幫你分擔兩件任務！”

    “好?！庇癍h從我手里拿過牡丹花，擱到妝臺上，“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微微一笑，將已經想好的計劃說出：“幫我準備一支曲子，類似的那種。然后，讓他們分發傳單，宣傳效果越大越好，紙上就寫‘長樂一舞，無雙無對，觀者免費，二月初七相會’?！?/br>
    玉環大大方方挽住我的手臂，鳳眼斜睨：“那你要怎么起舞呢？我很期待?！?/br>
    “暫時保密?！?/br>
    ……

    七日后，長樂坊四面門扇洞開，早有一大批人占據了位置，我站在高高的舞臺上，隔著紗幔朝玉環微笑了一下，緊張的捏住了系在紅披帛末端的劍柄。

    是的，我今天跳的是劍舞。師父給我說過，公孫家以劍舞聞名，可惜一夕之間只剩下我們姐妹二人，傳承從此斷絕。前世我也只知道舞蹈中存在劍舞，至于劍舞是什么樣的，我并不知道。結合玉環教我的飛天舞和師父的擊劍，跳一支剛柔相濟的舞蹈，也許可以吸引大部分人的眼球。

    “錚！”

    玉環的琴音驟然響起，我回過神來，在垂落的紅紗幔收起的時候，做了個握劍抱拳的動作，以劍術基礎動作為開場舞。

    底下傳來一陣噓聲，我當然明白這個開場太過普通，但是我已經胸有成竹，我會塑造出心目中的劍舞。

    劍舞，顧名思義，以劍意入舞意，以舞意詮劍意，明眼人看來是花架子，高手看來則玄機四伏。

    玉環琴音漸轉急促，十幾只盛開如花的火紅紙傘自我頭頂緩緩墜落。我心念一動，如昨天排練時將手中長劍向上擲出，準確無誤的穿過了二樓樓頂那西瓜大小的金吊環。就在劍從另一端下落的時候，我抓著披帛另一頭蕩起身體，蕩到最高處時抓住劍柄，順勢垂下身體，雙腿夾住披帛，在倒立墜落之時揮舞出朵朵劍花。

    “好！”

    不知是誰先帶頭叫了一聲，周圍才后知后覺的爆發出驚雷般的喝彩聲。這個設計了五天的動作，到臺上表演也不過是五秒鐘的事，能得到眾人的稱贊，我已經成功了一半。

    就在我墜落到與傘平齊的時候，松開雙腿一個后翻落到一只傘面上。但我并不敢過久停留，揮舞長劍一步一踏，在排成圓圈的傘上如下樓梯般循環跳動。此時，我激動的心情就像臺下眾人歡呼的彩聲，一陣高過一陣。

    眼看即將落地，我在最后一只傘面上一踩，向舞臺中央躍起，雙臂向外平舉，下落的身體在圈圈旋轉中被紅披帛形成的圓弧所包圍。在下落之中我透過余光，依稀感到二樓欄桿上投來一道贊許的目光。

    左腳著地后，我漸漸緩和了身體的旋轉速度，在玉環的琴音終結后，我右腳點地停止了旋轉，朝眾人揚起一抹含羞帶怯的笑，以懷中抱劍的姿態作為收勢。

    臺下再次歡聲雷動，我并沒有急著說話，而是抬起眼宛作不經意朝二樓瞥去。二樓的欄桿盡頭處倚靠著一位白衣人，不鼓掌的他在一干歡呼的人中顯得格外突兀，那張栗色發絲下的臉被遮在一片陰影中，使我不能看清他的神情，但他卻似有所感，朝著我微微點了點頭，像是在表達許可。

    這是個值得注意的人。

    我連忙收斂了心神，向玉環使了一個眼色。玉環把手從琴弦上移開，站起來徑直走到我身邊：“感謝各位一直以來對長樂坊的支持，這支幾乎絕跡的劍舞，就算是我坊給大家的饋贈?！?/br>
    很快就有人提出疑問：“那么，楊坊主，什么時候你們再來一次呢？”

    玉環不著痕跡的瞥了我一眼，我只能裝作沒有看到微微的笑。這得怪我只想著先來一次試試水，現在這個發展，不在我計劃之內。

    “暫定一月一次，我們還會將劍舞翻新?！?/br>
    玉環你害我！我心里暗暗腹誹著，臉上卻只能端著笑，向眾人道一聲失陪，緩步從舞臺上退到后間。至于舞臺上的紙傘，會有女孩子們收拾好。

    “你們出去吧，我卸妝了?！?/br>
    打發走身邊的女孩們，我以最快的速度換掉了身上的舞服，將頭發散開梳順，系好腰帶抱起角落的紙傘，飛快溜回了正廳。而那個奇怪的白衣人，已經從走到了二樓樓梯那，眼見是要走了。

    “公孫坊主，您要去哪里？”

    常在我們身邊打雜的一個黑發小姑娘攔住了我，但我已無暇顧及，回頭囑咐了她一句，在那人走出樓后急忙追趕。

    “告訴楊坊主，我有一件急事，待會再回，讓她等等我?！?/br>
    因為我有一種預感，僅僅依靠這樣的劍舞，是不可能入得了女帝之眼的。

    也許這個人，可以指點我。

    第3章 劍舞驚鴻

    那人越走越快，我也只好加快了速度。只是，我越跟越覺得不對勁，因為我們竟漸漸到了野外。

    想到離城中心越來越遠，我猶豫著停下了腳步，我不能讓玉環久等，她一定會生我氣的。

    “咦，都到郊外了，你還跟過來做什么？”

    可就在我停下的時候，那人也停下了，倏然轉身，我也大大咧咧的停下步子，笑嘻嘻的盯著他看。站近了來看，他腰負長劍，倒是生著一張俊俏的臉，鳳眼修眉，眸中英華隱現，顯然已臻高手境界。

    “我是來問你，你覺得我跳的那支劍舞怎么樣？”

    那人略一沉思，臉上露出些笑意來：“小姑娘，你很有天分啊，居然懂得寓劍于舞，雖然路數有些無趣，可你的這番構思我的確很欣賞……”

    我連忙搶上一步，朝著他拜了下去：“那，那前輩收我做徒弟好不好？”

    “什么，做我徒弟？”那人臉上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