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下去，葉一心會不會還會在意除了他之外的更多的人，他的內心是抗拒去想象這一切的，可葉無垢又會想，一個不懂親情的人，也是不會懂愛情的，所以如果葉一心有了親情，是不是也會對他產生愛情？

葉無垢的神情明暗不定，昭示著他的內心在劇烈地掙扎。

許久之后，門開了。

葉無垢抬起頭，看著從門里迎著光向自己走過來的人，心里生出了突如其來的一絲溫暖和信任，常年陰霾的心里好像照進了一縷陽光。

重生了一次，這個人是不是就是上天賜給他的救贖？他可不可以賭一次，用他兩輩子全部的幸運去賭一次愛情，一場救贖。

他想用這輩子全部的意義做賭注，賭這個人會愛上他，而他也能知道到底什么是愛情。

……

夜里

葉無垢握著葉一心常年握劍的右手，在一片黑暗里，觸摸著上面厚且硬的繭，體會著這人從前活著的艱難，和現在因為緊張而產生的微微顫動，心里瞬間變得柔軟一片。

“他想認你？”

“嗯?！?/br>
也許是白天霍開山講的故事太震撼，又或許是今晚的氣氛太奇怪，葉一心這個“嗯”字剛出口，就先把自己嚇了一跳，竟然會這么沒規矩，可葉無垢卻連個請罪的機會都沒給他。

“你呢？在想什么？”

“主子……我不知道?！?/br>
葉無垢當然聽得出，葉一心沒有在隱瞞或是敷衍，他是真的覺得很茫然，茫然到他已經只能下意識地叫他來尋求幫助，這種發現讓葉無垢在感到心疼的同時，又有了一些小驕傲。

看吧，就算葉一心有不知如何是好的事情，只會埋在心里，一個人想，想不通的時候，也只會依靠他。

葉一心的茫然，讓葉無垢的心里升起了男人最原始的保護欲。

葉無垢握緊了葉一心的手，十指交錯。

“沒關系，想不通可以慢慢來，不要急，不管你的決定是什么，我都會支持你。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見過的最厲害、也最優秀的人，文武雙全，什么都會，旁人沒有半點能比得上你的，所以無論你做出什么樣的決定，都沒有對錯之分，我只希望，你日后莫要后悔就好?！?/br>
“我不懂該如何表達，但是我從一開始，就喜歡你，信任你，欣賞你，或許你還不懂這種感情，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不過你愿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學習，至于在哪里，其實都沒有關系?！?/br>
“所以，不論你想要認祖歸宗，重新找回你的親人，還是暫且擱下，日后再說，都不必以我為負擔，于我而言，你的決定都是我會支持的。本座是天下第一莊的莊主，還有什么是本座擔不得的呢？你只需放手去做，從心而為，自有本座為你守著路?！?/br>
“一心，你對于本座而言，是這世上唯一的一個，萬水千山，都再找不出第二個你?！?/br>
“只要你沒有事，就沒有什么是本座怕的?！?/br>
“好了，夜深了，睡吧?！?/br>
“晚安?！?/br>
葉無垢認真的時候，真的能讓人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他真的像是用命在說出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這話聽得尋常，和那些哄騙姑娘的輕浮子也沒什么區別，可對于葉無垢來說，每一個字都是他用命為注的賭徒般的承諾。

“主子……晚安?！?/br>
葉一心的聲音很輕，不知道是怕驚擾了葉無垢，還是怕驚擾了這靜謐的夜。

屋外月明星稀，風吹得天上的云飄來飄去，把月亮都遮得淡了，地上漸漸蘇醒的小蟲在低語，早開了的花朵微微低頭，偷聽著他們的談話，又像是要為這些說悄悄話的家伙們遮風擋雨一樣。

第二天，該當是一個晴日。

第十七章波浪式前進與螺旋式上升

不過清晨，葉無垢極為熟稔地摸索著身邊的床鋪，不出意外地發現那半邊床鋪已經冷了個徹底。

葉無垢愁苦地拽了被子遮住臉，貪戀著被子上殘留的溫暖，不愿意起來，只等著自家影衛君拿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早飯來誘惑他才起床，可隨即，葉無垢突然渾身一僵，然后又慢慢地放松下來。

葉無垢像是在證明什么似地微微揚起下巴，好像還是那樣驕傲得不可一世，可他的身體卻慢慢蜷縮起來，好像擁抱著自己，就能擁有更多的溫暖和安全感一樣。

昨天晚上的選擇，他也不知道葉一心會怎么選。

又等了一會兒，葉無垢也沒有在小地圖上看見屬于葉一心的那個小藍點，直到葉無垢把地圖放大一點，才看見葉一心現在在青龍西街街頭那里。

葉無垢在床上茫然地呆了一會兒，然后慢慢起身，用了比平時更久的時間，穿好繁瑣復雜的衣服，然后拉開了屋門，看著外面日頭漸漸高升的天色，還有似乎異常生機勃勃的院落，心里卻有幾分酸澀。

看吧看吧，讓你假裝大度，以后哪里還有人會理你。你再想把那個起個大早去練劍、又換著花樣地哄你吃飯、哄你起床的人找回來，不知道都什么年月了，這才是第一天，若是日后、日后……日后他成了少將軍，成了大宋國的顯貴，不知道你還會不會被他放在心上，你唯一的位子早就不知道還在不在了。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葉無垢當然都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可來到這個世界之后，自從他對葉一心真的上了心，他就開始習慣葉一心每天用每個舉動來告訴他，我會一直陪著你，一直，永遠，而他也習慣了在對方付出這些之后做出回應，一年多的時間，葉無垢已經被葉一心慣壞了，他已經習慣于葉一心在他的生活中的太多存在。而當這一切突然消失不見的時候，葉無垢就好像失去了太多，明明不習慣，也在排斥著這種陌生，卻又不得不強迫自己去接受。

葉無垢想，自己該是真的很喜歡他了，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等到哪一天他才能也這么的喜歡他，或許，是不是無論怎么等，都等不到這一天？

葉無垢告訴自己不能想得這樣消極，可從來跟在他身邊的葉一心不在他眼前，今天從起床開始之后的一切都太陌生，這讓葉無垢再怎么暗示自己，也無濟于事。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葉無垢看見小地圖上的小藍點在快速地過來，就勉強管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又把自己擺成了仙風道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