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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你救哪一個?”“……”樂無憂一愣。鐘意眨眨眼睛,聲音軟軟地問:“說嘛,你會救我嗎?”“……”“哼,你一定會救龍云騰,我就知道,”鐘意捏著一顆糖炒栗子,氣鼓鼓地說,“你們是總角之交,我是你束發之后才遇到的,從一開始我就輸了,龍云騰又那么在意你,為你的舊案奔波十年,并且海天連城還那么有錢有勢,天子尚且只有六駕,而他竟敢駕八馬,我一個破落戶、小乞兒,連馬車都沒有……我拿什么跟他比……”樂無憂默默捂住了耳朵,郁卒地心想:雖然你錢少,但是你話多呀。鐘意一翻身,壓在了他的身上,拉開他捂住耳朵的雙手,目光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正色道:“他為什么那么在意你?你們是斷袖嗎?”樂無憂臉色頓變,雙手掙出束縛,揮掌往他胸口擊去。鐘意一動不動,生生受了他一掌,漂亮的臉皮疼得抽了一下,咧開嘴笑了:“阿憂你心里還是有我的,你連一成內力都沒用?!?/br>樂無憂沒想到他竟連躲都不躲,用力推開他,想要站起來,不料鐘意犯起執拗,雙手一把握住他的雙腕,又將他壓了回去。“放開我!”樂無憂惱怒地掙扎。鐘意倚仗高大的身軀將他死死壓在身底,笑嘻嘻地看著他的眼睛,沒頭沒腦地笑問:“阿憂,你見過月夜的大海嗎?”“黑色的海水微微蕩漾,水里灑滿了細碎的月光,清風吹皺水面,只見萬里夜潮,銀光瀲滟……就像你的眼睛?!?/br>說完,鐘意俯身,輕輕吻了吻他的眼睛。樂無憂驚詫地屏住了呼吸。淡淡酒氣在二人之間縈繞,鐘意一啄即分,眼角眉梢都是淺淺的笑意,一聲悠長的嘆息溢了出來:“我的阿憂啊……”樂無憂驟然發難,用盡全力一把將他掀開,撲了上去,揪住他的衣領,惡狠狠地問:“你……你什么意思?”鐘意被他壓在身底,眼神坦蕩地看向他,笑道:“情不自禁?!?/br>☆、第二八章情不自禁……從未想過他竟對自己存著這樣的心思,樂無憂又驚又惱,滿心慌亂,怔怔地看了他片刻,飄忽地移走視線,盯著他旁邊的青瓦,竭力穩定住聲線:“這種……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不知道,大概這就叫情不知所起吧?!辩娨庋鎏稍谖蓓?,專注地看著他,一雙鳳眸輝映了點點星光,仿若一池月夜下深不見底的秋水。他捕捉著樂無憂飄忽的視線,心底不由得浮起一絲苦惱:終究是太沖動了……樂無憂松開他,轉身,坐在屋脊上,抓過酒壇,仰頭灌了一大口,火辣辣的烈酒沿著喉管灼燒下去,像是在心底燃起了一團野火。他轉臉看向鐘意,發現對方也在看著自己。對視的眼神一觸即分,樂無憂眼神飄忽,茫然地看向浩淼的夜空,只覺今夜月迷星稀,如同夢境一般,他手指藏在衣袖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得一個抽抽,始相信這忽如其來的告白和親吻并不是在夢中。吞了口唾沫,故作平靜道:“你……你是斷袖?”鐘意看著他清俊的側顏,老老實實回答道:“與阿憂重逢之前從未對男子有過傾慕之情?!?/br>樂無憂一怔:“那這么說……你喜歡的,其實還是女人?”鐘意又老老實實地說道:“更從未對女人有過片刻心動?!?/br>“……”樂無憂瞠目結舌,心神不寧地呆了片刻,勉強下了一個結論,“大概是見過的女人太少了吧?!?/br>鐘意愣了愣:“???”“咳,咳……”樂無憂清了下嗓子,直起脊背,有些欲蓋彌彰地板起臉道,“老夫認為,你是沒嘗過女人的滋味才誤以為自己喜歡男人,少年郎嘛,情竇初開,本該錦營花陣、倚紅偎翠、鮮衣怒馬、烈焰狂花……”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聲音漸漸低沉下去,袖中一柄短劍滑落下來,他握住冰涼的劍柄,漸漸拔出,森然寒鋒反射著月光,照亮他沉靜的側臉。鐘意出神地看著樂無憂,腦中浮現出的是十年前金粉樓下樂無憂如驚鴻一般飛窗而出,抱住自己躲過馬蹄的身影,那時他眼神明亮,一如當日金陵的艷陽輕風,正是少年意氣、神采飛揚……十年一覺江湖夢,萬事無常皆如白駒過隙,唯有當初那雙明亮的雙眸,卻在他心底歷久彌新。“阿憂……”樂無憂沒有出聲,仿佛沉浸在了陳年的舊影中。那時天闕山還是武林正統,風滿樓還是劍道之宗,正陽、照膽,兩柄長劍殺伐果斷,斬出一個盛世太平的江南武林。龍云騰、柴開陽、樂無憂、常子煊……世家弟子紛紛拜入山門,那一年的金陵天高云闊,暮春三月,鶯飛草長,論劍臺上刀光劍影,秦淮河畔意氣風流……鐘意握住他冰涼的手:“阿憂?!?/br>樂無憂倏地回過神來,眼中一抹異色轉瞬即逝,他視線茫然地怔了片刻,緩緩聚攏起來,看向鐘意的臉,忽而笑了:“小美人兒,你知道柳姑娘相貌、歌喉、舞技皆不出挑,為何卻是金粉樓的頭牌嗎?”鐘意笑盈盈地看著他:“為何?”“因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呀,”樂無憂大笑道,“柴開陽那小浪蹄子為求柳姑娘清歌一曲,送上黃金千兩、珍珠百斛,然而柳姑娘卻連看都不肯看他一眼?!?/br>“那柳姑娘肯看你么?”樂無憂得意道:“何止是肯看我,老夫當年可是柳姑娘的入幕之賓?!?/br>“那柳姑娘連黃金珍珠都看不上,又如何看得上你?”鐘意酸溜溜地問。樂無憂道:“我東去廣陵,在黑市上尋到了當年楊貴妃彈奏過的雙鳳琵琶,柳姑娘自然對我另眼相看?!?/br>鐘意瞠目結舌,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聽樂無憂繼續說道:“那一日老夫為柳姑娘擺花酒,滿滿當當三十六桌賓客,那一夜的紅燭燒了七百二十根,柳姑娘兩頰酡紅,溫香軟玉……”“……阿憂?”鐘意打斷他,“你究竟想要說什么?”樂無憂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懶洋洋地笑道:“等下次,老夫帶你去金粉樓,叫上幾個花娘,好好地享受一番柔情蜜意,你便不會再啰嗦什么斷袖不斷袖的問題了?!?/br>“……”鐘意失笑,心想情不知所起,緣不知所深,我心心念念的,是與你心意相通、兩情相悅,豈是這些浮花浪蕊的皮rou之歡所能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