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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從行囊中取出稚凰,眼神往屋頂一飄:“上面有八個?!?/br>“大堂中還有六個,散亂地坐在三張不同的桌子邊,”鐘意唏噓,“這是截殺的架勢啊,不知道今夜哪個倒霉蛋要撞在明日閣這張大網中了?!?/br>樂無憂慢慢擦了擦劍,將短劍揣入袖中:“只要不是我們?!?/br>三個人去樓下大堂,點了四個小菜,兩壇老酒,坐在角落一張桌邊細酌慢飲。暮色四合,客棧里坐滿了人,還不停地有新的客人走進來,不等天色全黑,店里已經人滿為患。“都是江湖人,”九苞臉色有些緊張,壓低聲音道,“雖然偽裝成了普通行人,但無論走路的姿勢還是身形骨架,都暴露出習武多年的特點?!?/br>樂無憂慢悠悠地喝著酒,淡淡道:“能被你一眼看出偽裝,想必武功也高不到哪里去,別擔心,吃你的?!?/br>九苞撇嘴,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被鄙視了,嘀咕:“可你每次偽裝,也都沒有逃過堂主的狗眼啊?!?/br>“混賬,那叫法眼?!辩娨饧m正,解釋道,“阿憂的易容術雖然高明,可他偽裝不到眼睛,因為阿憂的眼睛實在太漂亮了,像潺潺的流水,又像是盛著漫天星辰……”“夠了!”樂無憂黑著臉道,“你還是閉嘴比較好?!?/br>“不,我在指出你的缺點?!辩娨獾?,“真正高明的易容術是連眼神、氣息都可以偽裝的,顯然,阿憂你并沒有得到令慈的真傳?!?/br>樂無憂撕了一塊牛rou慢慢咀嚼,沒有理他。木質樓梯上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三個人回頭,看到一身墨藍錦衣的常子煊和金衣金冠的安濟并肩走了下來,身后跟著大群隨從,所有人都拿著兵器。“上你們店里最好菜和最好的酒,”一個人對店小二喝道,“酒里膽敢摻一滴水,爺爺就放你的血來喝?!?/br>“是是是!”店小二賠笑,將兩位公子哥引到上座,一溜小跑去通知后廚。“看你的總角之交,排場比你大多了,”鐘意吐掉一根雞骨頭,見縫插針地進著讒言,“要論起來,你還是他的師兄呢,可身邊卻只有我這么一個隨從?!?/br>樂無憂倒了一碗酒,慢慢喝了一口,淡然道:“老夫閑云野鶴一枚,哪里能勞駕鐘堂主當我的隨從?!?/br>鐘意認真道:“因為鐘堂主犯賤?!?/br>“咳咳咳……”樂無憂嗆著了。鐘意連忙倒一杯熱茶端過來,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咋舌:“別急別急,慢點喝嘛,沒人跟你搶,就這濁酒,跟摻了馬尿一樣,也能喝得這么急,阿憂啊阿憂,你的思維真是讓人費解?!?/br>九苞將臉埋進了飯碗里。忽而一陣邪風刮開了柴扉,客棧里倏地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盯住了門口,外面蕭瑟的夜風中,有一個極輕巧的腳步聲,正慢慢走來。樂無憂抬起頭,看著又被風刮上的柴扉,微微瞇起眼睛。一個熾熱的身體湊了過來,鐘意悄無聲息地附在他的耳邊,輕聲道:“能令明日閣如此興師動眾的,必然是個不得了的大人物,阿憂覺得會是什么人?”樂無憂搖了搖頭。鐘意輕笑:“說不定,還是你我的熟人呢?!?/br>腳步聲越來越近,輕巧、緩慢,如同一只慵懶的猛虎,在雪地里閑庭信步。薄薄的柴扉之內,滿座江湖人神情緊張,一個個握住劍柄,死死盯著隨風晃動的破舊柴扉。然而腳步聲卻在門口消失了。人們相互看了兩眼,一個江湖人按捺不住,拿起桌子上的酒碟,猛地擲了過去,柴扉應聲而開。“喵……”一只骨瘦如柴的貓兒驚叫著從門口躥上房梁。“爺爺的!竟然是只畜生!”一個江湖人憤恨地說,“怪不得腳步聲那么輕,爺爺的,我還當是誰輕功這么高呢!”客棧里氣氛倏地輕松起來,人們紛紛倒酒,相互吵鬧著大吃大喝起來。樂無憂目光移向上座,只見安濟滿臉燦爛的笑容,不知啰啰嗦嗦說著什么,而常子煊只沉悶地喝酒,華麗的流光星彩就放在手邊。“又在看你的總角之交?明明你們都已經束發了,”鐘意酸溜溜道,“哎,小九苞,你有沒有發現常少主的發際線仿佛比去年靠后了點兒?!?/br>“胡說八道什么?”樂無憂橫他一眼,剛要反唇相譏,忽然心頭一顫,猛地扭過頭去。只見一個本色布衣的男人無聲無息出現在門口,衣衫單薄、瘦骨嶙峋,長發已一根木簪束在頭頂,斯文得如同一個文弱的書生。此人五官清艷,美得如玉人一般。可是當他出現在門口時,卻全客棧的江湖人都沒有發現他的到來。☆、第二四章蘇余恨走進客棧,對店小二輕聲道:“請上一壇竹葉青,一個饅頭?!?/br>“唉喲,客官,您什么時候進來的?”店小二一抬頭,發現人已經到了身邊,冷不丁嚇了一跳,哈哈大笑著問道,“客官只要酒和饅頭?小店有剛鹵好的醬牛rou,最適合下酒啦,切上二斤?”蘇余恨搖了搖頭,斯文地解釋,“不了,小可茹素?!?/br>“好咧,客官請稍等!”客棧中已經沒有空桌,蘇余恨靠在柜臺上,吃了一口饅頭,慢慢喝著竹葉青,目光平靜恬淡,仿佛將滿座俠客全都視若無睹。整個客棧如同墳墓一般寂靜無聲,北地秋風起了,破舊的柴扉隨風晃動,間或發出一聲吱嘎的雜音。九苞咀嚼的速度慢了下來,塞了一嘴的烤鴨rou,茫然地看向鐘意。鐘意挑起眼角,無聲地笑了笑,低頭喝酒。寂靜中忽而響起一聲錚然清音,人們回頭,看到安濟拔劍站了起來,清朗的少年聲音大聲道:“魔頭!各位已經久候多時!”周圍拔劍聲頓起,江湖人們紛紛亮出兵器,虎視眈眈地看向倚在柜臺前喝酒的男人。蘇余恨絲毫沒感覺到周圍四起的殺機,仍然一口饅頭一口酒,不緊不慢地吃著,他眼皮耷拉著,仿佛困極了,吃了半個饅頭就微微閉上了眼睛。前排的幾個人拿著兵器一步步地逼近,他們死死盯著眼前之人,柜臺上點著一豆油燈,飄搖的燈火照在他的臉上,越發顯得容顏清絕、文弱可欺。人們不由得激動起來,大魔頭蘇余恨固然令人聞風喪膽,然而眼前這個瘦弱書生卻絲毫沒有威懾力,大家都已習武多年,殺這么一個書生豈不是比殺雞還要容易?一個大漢手持一柄環背鋼刀,突然往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