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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特,時常讓人分不清究竟哪一邊才是籠中的世界。今夜的莫爾伯爵并不吝嗇他的掌聲,在他的視野下,整個舞臺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一覽無遺。那原本死氣沉沉的雙眼變得熾熱,就像是在燃燒靈魂最后的焰火,隨著表演進行到了尾聲,他的視線越來越狂熱,心口怦怦直跳。“查理,我想今天大概就到此為止了,是嗎?”名叫約翰的雙頭人詢問他的兄弟,他們無疑是畸形秀的重要臺柱,不但說話幽默風趣,還善于帶動氣氛,總是吊足觀眾的胃口,“噢?是嗎?我的兄弟,你難道忘了嗎?我們還有一樣最新奇的東西!”看見玻璃箱被推出來的時候,威廉.莫爾的面頰泛起紅暈,胸口起伏的幅度越來越大,這成了他整個生命里最期待的瞬間。為了這一夜,他拋棄了家族的榮耀,再用身上僅剩的金錢來嶄新的行頭,這一切都是為了來見他的蛇神。一想到他馬上就能看到它,威廉.莫爾的背部淌出熱汗,就像是正在經歷一場激烈的性事,只差最后一步便能達到高潮。“睜大你們的雙眼!這就是來自神秘世界的寶藏、最奇異的生物——”黑布倏地揭開的同時,一個刺耳的鳴叫聲響起:“嘎??!”那聲音讓許多人嚇了一跳,接著他們便看清了箱中的怪物——那像是個大型的蝙蝠,似乎又不是,它露出了與人類相似的脊骨,模樣磷峋丑陋,它恐懼于光芒,只能用一雙蝠翼蓋住自己,在角落里瑟瑟發抖。觀眾們都在好奇地探頭探腦,唯有一個人在看見箱里的怪物時臉色煞白,難以置信地頻頻搖頭:“不、不……”“要逮到這個‘小惡魔’可不容易,不過這可是貨真價——”“不!”一聲嘶吼打斷了臺上的司儀。所有人循聲瞧了過去,他們看見那個主位上的男人站了起來。“不……不……”他的聲音激動地顫抖著,滿臉猙獰。“咳,這位先生,請您落座?!彪p頭人清咳了一聲,想要勸阻對方的時候,男人卻做勢要沖到臺上:“它在哪里?不,你們把它藏到了什么地方?阿波菲斯!你們把它藏哪兒了!”“老天!快攔下他!”面對這個壞事的家伙,司儀氣急敗壞地叫了起來。這個意外讓整個表演都中斷了,所有人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一樣,嗡嗡的議論聲響了起來,玻璃箱里的小惡魔到一直跳竄著,不斷地發出刺耳的“嘎”“嘎”叫聲。沒有人知道為什么威廉.莫爾會突然發狂,后來在場的人回憶起這件事,也只模糊地說,當莫爾伯爵被人拖走的時候,嘴里一直喊著一個名字——阿波菲斯(Apophis)。這是許多人最后一次見到威廉.莫爾,遺憾的是,那位陰沉、寡言的伯爵先生向來沒什么友人,致使連有心人都無從打聽到究竟在他身上發生了什么樣的事情。當然,他們對于此事的關注并不會持續太長時間,人們總是健忘的,這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池塘里,只會激起一陣小小的漣漪,無法掀起巨大的波浪,他們的好奇心也不會就這么輕易地被滿足。“砰!”威廉.莫爾被推倒在骯臟的積水里,在他爬起來追上去之前,前面的門已經被殘忍地關上。他面如死灰,像是被抽掉了靈魂一樣,雙眼通紅地呆坐著。沒有人前來詢問,也不會有人施出援手,只有偶爾有路過的人匆匆瞥下一眼。過了許久,快要凍僵的男人才站了起來,佝僂的身影逐漸隱沒在夜幕之中。威廉.莫爾一瘸一拐地回到了他的住處?,F在的他滿身污水,發梢上結了一點白霜,落魄潦倒的模樣看起來比街頭的流浪狗還要狼狽。他踩過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紙,緩緩地坐在床上。他失去了一切,不但變得囊空如洗,連尊嚴都一并舍去,可是命運卻向他開了一個怨毒的玩笑。他撿起了地上的紙,顫抖的指尖拂過上頭的字跡時,墜下的淚在紙面上將墨暈染開……不管那是否是出于懊悔、絕望,還是悲傷,他都將無力改變什么。繩子橫過屋梁,威廉.莫爾緩緩站上了椅子。將死神的手環過頸脖,他神色平靜地將后方的發梢撥開,粗糙的繩面摩挲著木梁,回顧了自己短暫荒謬的一生之后,他抬了抬眼。當椅子倒落地面的時候,發出一聲聲響。或許,你認為故事進行到這兒,理當劃上句點了。——噢,這場演出,離結束還尚早。“??!”那本該牢固得難以割斷的繩子猛地斷開來,正在尋死的男人掉了下來,他砸到了地上,卻因此糊里糊涂地撿回了一條命。“咳、咳——”威廉.莫爾匍匐在地上,重新灌入肺腔的冷空氣讓他難過地不住咳嗽,一張青白的臉漲得通紅。他倉皇地深吸氣,瀕死的陰翳令他四肢松軟發顫,過了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這時,窸窸窣窣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威廉.莫爾瞧了過去,一只黑鼠從他的腳邊跑過。他的目光追隨著它,來到了門前。他漸漸地坐直身,朝那方向挪近。然后,他撿起了它。看來,命運之神還未停止祂的惡作劇——他打開了那張金色的邀請函,看清上頭的時間時,報時的鐘樓也跟著敲響。黑色的云層將月光淹沒,路燈時而清明時而隱滅,從暗處投來了幾雙深紅色的視線。當一個人出現的時候,那些烏鴉撲棱著雙翼飛了起來。深夜的布洛姆街4號空無一人,蕭索清冷。今夜的最后一場秀,一個客人如期而至。威廉.莫爾的手里拿著那一張邀請函,在同樣的一夜,他又折返到了這里。“叮鈴鈴——”搖鈴聲響了起來,前方的門也跟著徐徐打開來。男人走了進去,他穿過那道深暗的幽徑,耳邊飄蕩著似有若無的歌聲,宛若鬼魅的嘆息。他走進鐵欄里,把門關上后,齒輪便慢慢地轉動,他隨之緩緩降落,直到它停下。他走出了升降機,邁開腳步,一直走到盡頭,最后停在一扇門前。那是潘多拉的魔盒,同時也是通往地獄的門扉。他對這點再清楚不過,卻還是用雙手推開了它——在光線注入的那一刻,那深陷的雙眼怔怔地目視著臺上。飄渺的白霧如輕紗彌漫,巨蛇的鱗片在瑩瑩光霧下散發出瀲滟的光輝,在那華麗的牢籠之中,人蛇逐漸支起了上半身,那美麗得讓人忽視性別的臉龐仿佛籠著一層朦朧的光,它的存在就印證了上帝的存在——只有神,才能創造出如此完美而又恐怖的造物。在極大的沖擊之下,威廉.莫爾卻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