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0
不曾等來孟青,反倒接到了趙永京的電話。原來是教育部在滬舉辦了第一次全國美術展覽會,據說四月初開幕的時候,連教育部的部長都出席講話了,那一日前前后后大約去了有千百余人,很是熱鬧。趙永京特意的掛了電話過來,就是想要邀請他一同出去看這場展覽。趙永京興致勃勃的說道,這么個兵荒馬亂的時日里,居然還能有這樣一場美術展覽,誰能料想得到呢?所以他在電話里反復的說,要傅玉聲一定同他一起去看看。傅玉聲想,這都已經四月了,況且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想來也不該有甚么事情才對。于是就答應了他。只是掛了電話,心里到底還是有些忐忑,便又撥了電話去找蘇奉昌,打聽起眼下的局勢。蘇奉昌便笑他,說:“他們爭的是兵權,你一個生意人,有什么可怕的?就是你想去湯山,未必還去得了呢?!庇终f:“你難道就一直悶在家里等著么?也不知你等什么,難道能等到李白二人通電下野嗎?”他冷笑兩聲,說:“這仗還要打一陣子呢,若是西北和東北有變,只怕更有熱鬧看呢!”傅玉聲聽他這話里的意思,倒好象自己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便松了口氣,說:“若是你這樣說,我就放心多了?!?/br>蘇奉昌又想起一件要緊的事,說:“對了,你那位陸太太,只怕也不會回來了。你趕快登報同她離婚吧,早早的甩脫了她,免得又惹出什么事來?!?/br>傅玉聲聽了這話,一則憂一則喜。他想,陸少瑜倒可以借這個由頭不再回來。蘇奉昌聽他不說話,以為他猶豫,嘆了口氣,說:“你呀,別傻了!你以為陸正忻為什么把她嫁給你?她可是榜上有名的共黨分子,你是不知道罷了!陸家是讓你給她遮丑呢!”’說:“不然你以為陸家為什么白白的送錢給你辦航運公司,玉聲,不是我說,你被那個老東西騙了!”傅玉聲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不料外面的人是這樣看他的,半天也說不出話來。蘇奉昌又勸他和陸少瑜離婚,傅玉聲連連的說:“她有什么過錯呢?況且她人也不在這里,我怎么好就這樣同她離婚?教別人如何看我呢?”蘇奉昌好笑得厲害,說:“玉聲啊玉聲,原本以為你是個花花公子,卻不料你竟是個愛惜名聲的癡情種!”傅玉聲勉強的笑了兩聲,說:“奉昌兄又在說笑了?!?/br>蘇奉昌和他說了半天,突然同他說:“對了,你若是想要避上一避,眼下倒有一件頗有名譽的事給你做?!?/br>傅玉聲就問他是何事。蘇奉昌嘆了口氣,說:“陜甘大旱,你沒聽說嗎?中央也要籌備一個賑災委員會,要先行一批人視察災情。你又有財力,不如索性往西北走一趟,倒也賺個好名聲?!贝蠹s是怕他畏難畏遠,又說,“你跟他們去,也是乘坐飛機過去,肯定不會讓你在路上吃苦。等到了西安,自然有人招待你,左右不過是在附近瞧瞧,等回來再捐點錢罷了?!?/br>傅玉聲身在上海,只看到華東日報提起過幾筆,之前已向商會捐了一些,聽他這么說,便問道:“難道這樣厲害嗎?”這兩年兵荒馬亂,各地都有大小災荒,傅玉聲簡直都要見怪不怪了,只是聽他說連中央都要籌備賑災委員會,不免十分的驚訝。又想到連年棉花的欠收,若是今年又大旱,只怕不是尋常的災荒了,心里就不免擔憂起來。蘇奉昌說:“就是不知實情,所以才要人去瞧瞧看嘛?!庇执蛑氛f:“乘坐飛機的話,其實也并不辛苦。你去一趟,也避了風頭,又賺了好名聲,如何?你去是不去?”傅玉聲聽他這樣說,便也應了。又問他幾時動身,蘇奉昌說這怎么說得準,想了想,又說,怎么也要月底了。這幾通電話打完,屋子里頓時安靜了下來,傅玉聲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想起王春的話,覺得自己居然當真信了,簡直有些可笑。他自嘲的想著,孟青有妻有子,為什么無緣無故的要來陪他呢?又覺得自己這樣困在房子里,每天等著孟青過來,實在無異于飲鴆止渴。他這樣的一反常態,就連王春都看出來了,難道孟青還未察覺嗎?他想到這里,心便涼了下去,再也不肯深想了。傅玉聲晚上又同王春和秀山商量了一番,秀山一聽是往西北去,就露出猶豫的神色來。傅玉聲看到了,便也不再問他,王春看到了,就說:“三少爺,您去這樣遠的地方,老爺,大少爺都知道嗎?若是他們放心,那么我就同您走這一趟?!?/br>傅玉聲還未同家里提起過這件事,心里便有些猶豫,也不知道說了之后,是否還能順利成行。第180章因為還說不準什么時候動身,北上的事情就先擱置在了那里。美術展覽是在新普育堂辦的,地方倒也寬大,正是原先辦國貨展覽會的所在。傅玉聲出門時,韓九正巧在樓下和王春說話,遠遠的看見他要往鐵門外走,便急忙的跟住了他,說:“三爺,您去哪里?”傅玉聲不免覺著尷尬,若是要帶著他一同前去,未免有些奇怪,若是不帶著他,卻也顯得刻意。遲疑了一下,便說:“要同一個朋友去書畫展覽,想來應該不會有什么事情?!?/br>韓九卻說:“那我遠遠的跟著就是了,三爺不用擔心,總不會教您為難?!?/br>傅玉聲聽他這么說,也只好順著他了。司機把車從車庫里面開出來,傅玉聲也邀韓九一道上車。韓九在車上坐得筆直,一只手扶著車窗,一只手放在膝上,倒好像廟里的羅漢一般。傅玉聲突然想起那時候和孟青一道去南京,在京滬鐵路的車上,孟青也是這樣坐得筆直,顯得拘束。傅玉聲扭過臉去,突然忍不住的心煩,想,我是去散心的,為什么又總是想著他。到了國貨路,韓九要先下去,傅玉聲卻攔住他,說,“還是一同下去吧,”又說,“回來時,也一同回來吧,無需避嫌,是一個學生朋友?!表n九這才放了心,說:“實話同您說,三爺,若是離得遠了,我還真怕我護不著您?!?/br>傅玉聲微微的笑,說:“有勞韓先生了?!?/br>上海開埠以來,一向也有許多西洋的藝術,又有洋人開辦的教會學校和藝術學校。這一場展覽里,不但有若干中國的字畫展出,還有西洋的雕塑版畫油畫等等,一應俱全。他同趙永京一同看這場展覽,倒比以往安靜了許多。兩人從一樓走上二樓時,身旁沒有別人,趙永京突然同他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