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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手臂上。屈方寧在暗色中瞥見腳邊軍服上半臂纏著一朵黑紗,小聲道:“郡主的父親……?”御劍道:“已經入土為安了?!蔽橇怂夹囊幌?,聲音溫柔:“以后都帶你回去?!?/br>屈方寧重重點一下頭,不知為何鼻子又酸了起來,抬起眼睛注視他英俊的側臉。御劍感覺到他目光,低頭與他對視:“還要?”屈方寧搖搖頭。御劍粗略給他清理一下,示意他閉上眼睛睡覺:“走了,兀良他們還在等我?!?/br>屈方寧眼眶更痛了,掩飾般埋首在他肩窩里,手抱住了他另一邊肩頭。他心里的畏懼害怕降下去之后,反而生出另一種怪誕之極的期待,希望御劍隨便怎么樣都好,就是像之前那樣,對自己折磨壓抑、無視挫折,都比現在要好得多。但他的心聲無人得知。許久之后,帳內空氣清淡下來,身上的汗也干了。依稀感覺御劍吻了他頭頂一下,下床著衣,離帳而去。第59章秋城翌日一早,一道飛馬快報從慶州北部重鎮清平關傳來,將整個千葉都震了一震:本族兩名專務駐城期間,與南朝幾名士兵發生口角,進而演化成流血斗毆事件。二人寡不敵眾,被對方當場刺死。慶原縣駐軍長車古達出面質問,反被清平關守軍掌摑唾面。一怒之下雙方動手,千葉駐軍重傷七人,車古達頭部遭受重創,昏迷至今。此人身份不凡,乃是車寶赤車大將軍之內侄;叔侄二人素日感情深睦,如兄弟至交一般。車寶赤一聽暴怒,當場斬下十四名江南美姬的頭顱,誓報此仇。正當此時,國會又宣讀了一份鎮州總兵遞交兵部的奏表,文中提及孫尚德遇刺一事,矛頭直指千葉,措辭極為激烈。兩件事一疊加,推濤作浪,火上澆油,令十六軍無不摩拳擦掌,蠢蠢欲發——南人敢反口作吠,先搗爛它的狗頭!鬼軍作為歷次南征主力,自然遭到旁人更多的矚目。一時城內氣氛緊嚴,大有山雨欲來之勢。永樂末年參與過六族盟戰的老兵,這時尤其受人追捧,抽煙吃酒,都有人恭恭敬敬地在旁伺候。他一開始還拿喬擺譜,吃了幾口酒,就把那點陳年舊事倒得干干凈凈:城池堡壘如何縱橫奇妙,周圍的黑頭羌族如何滋擾生事,慶州城破時三日燒殺是何等痛快,南朝的婦人女子又是如何一番滋味。新兵聽了,只覺血脈賁張,迫不及待地想干上一場惡仗。烏熊車卞之流,已經恬不知恥地磨了屈方寧好幾天,要他請命離火部為第一先鋒隊伍了。屈方寧對清平關之變,全然不能置信:南朝自慶州一役后,吞聲忍氣,割地賠款,作盡小心,生怕禮數不周,得罪了北邊這位大爺。區區幾名南兵,借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挑釁千葉駐軍,遑論掌摑高官?夜里問起時,御劍目光不離軍報,只道:“狗不敢咬人,叫幾聲討價還價,總還是會的?!鼻綄幮念^一緊,往他盞中注滿冰梅子酒,獻到他手里:“那他們鬧事殺人,就因為不肯老老實實復交歲幣嗎?”御劍舉杯飲道:“由不得他。不該他的東西偷吃落肚,遲早是要吐出來的。分別只在自己雙手捧來,還是別人剖開他的肚子,連皮帶rou地挖出來?!?/br>屈方寧聽他語意險惡,暗暗吞了口口水,一顆心也沉了下去:“黃惟松私吞歲幣之事,到底沒能逃過去。為了這筆銀子,他連幾百將士的命都舍得,卻不舍得謀劃一條萬全之計!不,常人哪有他這樣的眼力?換成車寶赤之流,早就上當受騙了,想瞞過他卻沒那么容易?!?/br>只覺一個冷氣森森的器盞在自己臉上冰了一下,耳聽御劍在狼頭椅上笑道:“怎么,聽到rou字,你又餓了?”屈方寧呆呆地搖頭,心思動處,伏到他膝蓋上,眼睛看著酒杯,嘴唇微微張開,示意要喝。御劍隨手喂了他一口,卻給他咬住了酒盞邊兒。來去拉扯好一氣,酒水灑了一多半,這才算完了。他平日常聽郭兀良說起那只白狐,道是頑劣親人,夜里批閱軍務時,常跳到案前玩鬧,打翻茶盞,踢倒筆墨,偶爾盤踞在案卷上打盹,不忍驚醒,只得躡手躡足從它身下抽取。他一生沒與甚么小獸物打過交道,這時看來,自己腿上這一只大可彌補此憾。逗了他幾下,屈方寧很經不起撩撥,三兩下就撲到他身上,坐在他懷里。御劍摟著他熱乎乎的身體,頗覺腿上抱了一只大狐貍。隨即皺了皺眉,把他兩條筆直的腿往旁邊一掀,覺得很麻煩——狐貍是沒有這么長的腿的。屈方寧拿不出什么狐媚手段,在他耳邊瞎哼哼了幾聲,話頭又往孫尚德身上轉過去了:“將軍,咱們又沒殺那個長得討人嫌的孫大人,就這么不清不白地替人受過嗎?再這么下去,咱們毀約枉殺的罪名,就要實打實地落定啦!”御劍道:“不白之冤也有很多種,有些可以拿來反將一軍的,就不必急著洗清了。鎮州總兵以此為媒口誅筆伐,仗的是一口悲憤之氣。一旦擒獲真兇,這口氣弱了,也就無勢可倚,只能任人搓圓壓扁,不敢說半個不字?!?/br>屈方寧心道:“真兇現在就坐在你腿上?!倍硕ㄉ?,靠在他肩上:“原來有如此好處,這點虧吃得不冤。那車將軍內侄無故遭人毆打,難道就這么算了嗎?”御劍目光已回到軍報上,只淡淡道:“本族一向恩怨分明?!北悴辉匍_口。屈方寧胸口一陣滯悶:“他既這么說,那就是非打不可了。萬一……萬一……我怎能對族人動手?”思及當日手刃賀真情形,更是心情沉重。想長長嘆口氣,肩頭微微一聳,突然反應過來,只得強裝若無其事。他緊緊靠在御劍懷里,哪一點細小舉動瞞得過去?只聽御劍開口問道:“熱?”屈方寧曖昧地唔了一聲,不敢再想下去。晚上親熱了一番,御劍下床沖涼,他兀自帶著一身汗呆呆望著帳頂,連御劍回來也沒察覺。御劍見他獨自躺在黑暗之中,把星月光輝全都讓在自己那半邊床上,心中沒來由地一動。上床滅了珠光,見他頸下空空如也,隨口道:“你的珠子呢?”屈方寧下意識收了收領口,道:“嗯……磕了一下,昏沉沉的不太亮了。我請了若蘇厄幫我洗,——就是我以前的朋友,冶煉營那個?!?/br>御劍倒是笑了出來,伸臂抱住了他:“扯這么一大篇,可疑得很哪。來,給大哥說實話,是不是拿去賣了?還是送給哪個女孩子了?”屈方寧輕輕掙了一下,低聲道:“……真的拿去洗了?!?/br>御劍眉心一動,摟他入懷,撫摸他柔韌的腰身片刻,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