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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前,卻被衛兵不由分說截住去路。一名衛兵首領厲聲喝問:“擅闖主帥大營,你是何人?”屈方寧一怔抬頭,脫口道:“我是離火部春日營第……”忽然下意識看了自己一眼,“九小隊隊長”幾個字便卡在嘴邊,說不出去了。那衛兵首領果然不信,槍尖指向他胸口:“你為何不著軍服?面具又在何處?肩章、臂章也是一概皆無,空口無憑,如何證明你是八部士兵?”屈方寧低頭看了看自己,通身上下果真無一物可自證身份,只得忍氣道:“我來得急了,一時……未及穿戴,還望見諒?!?/br>衛兵首領審視他片刻,面色稍霽,槍尖微微上指,道:“牒文給我看看?!?/br>屈方寧茫然道:“牒文?”衛兵首領目光轉為詫異,道:“下階將士越級覲見主帥,要通過軍機處三核六審,最后派發牒文,本人持之方可放行。我見你舉止很有幾分我軍氣度,怎地連這個都不知?”屈方寧越級覲見不下千次,無一次不是橫沖直闖,幾時知道還有如此繁復手續?躬身道:“我有急事求見御劍將軍,請您通融?!?/br>衛兵首領嚴詞拒道:“不經軍機處審批,縱大王親至,亦不得入?!币娝裆袧M是求懇之意,語氣略為和緩,道:“你若是有要事相告,不妨先知會直屬軍官一聲。普通士兵上交的奏表,不耗上十天半月,休想他們看上一眼。到了統領、副統領、千人隊長的級別,軍機處那群人就不敢怠慢了。你現在是甚么軍銜?”屈方寧不曾想里頭還有如此乾坤,張嘴只說了個“我……”突然想起:自己昨天上書離籍,業已批準。他現在莫說軍銜,連普通士兵都算不上。一時啞然,心想早知如此,那少宰之袍應該晚幾天再燒的。衛兵首領微微搖頭,退后一步,槍尖對準了他。屈方寧無奈,只得背轉身去。才沿原路行了一段,那名首領從后趕來,低聲道:“你們春日營有個叫屈方寧的,如今在第九小隊。此人驕橫跋扈,人品卻不壞。他與主帥關系不同,或許能替你傳話。你找他時,只認戴銀色女葵面具的那個便是?!?/br>屈方寧動作一頓,只覺世間最大諷刺莫過于此,簡直想狂笑出聲。幸而主帳兩名年長侍衛采買歸來,二人長期伺候酒水小食,對他這張臉倒不陌生,這才把他帶了上去。那衛兵首領乍聞異事,望向屈方寧的目光充滿驚奇。屈方寧低聲向他道了謝,心想:“我如今在別人眼中看來,真不知是如何狼狽?!毕氲酱颂?,對御劍的怨氣又多了幾分。千辛萬苦上得山來,御劍卻不在帳中。屈方寧只得在帳前干等,心中又添憤怒:“點卯時辰早過,連晨練都快結束了,他一聲不吭,卻跑到哪里去了?八成又跟那些沒穿衣服的女人在床上鬼混!”一念至此,突然一陣恨意直沖胸臆,許久無法平息。十月早晨的山風最是寒冷刺骨,他空空地站了小半個時辰,竟是不覺其冷。等到進帳之時,他手足都已凍得發木,雙目赤紅,臉色鐵青。在帳中又等了一刻,才見御劍單衣未系,只手擎槍,穩步從練武場走來。他胸膛上汗珠密布,后背衣服悉數汗濕,軍服馬褲亦是緊緊貼在大腿上,顯是剛剛練過槍法。進帳先擲下流火,取過皮袋喝了一大口水,才尋了狼頭椅坐下,解開兩顆單衣鈕扣,這才看了他一眼:“來找我的?”屈方寧給他一番放置消磨,早就將來意拋諸腦后,盯著氈毯一角不作聲。御劍這會兒出奇地有耐心,等了好半天,見他不開口,才慢悠悠道:“你既然不肯開口,我只好猜一猜了。是為了你哥哥的事?”屈方寧還想嘴硬一會兒,奈何有求于人,只得從喉間發出一聲極低氣音,勉強算是回答。御劍卻不給他這個蒙混過關的機會,清晰明朗地重復了一遍:“是不是?”屈方寧氣得肩頭聳動,卻是不敢不答,咬牙道:“是?!?/br>御劍背靠座椅,兩腿交疊愜意坐著,軍靴還上下晃了晃:“你哥哥犯的是什么罪,你可知道?”屈方寧恨不得裝聾作啞,眼睛直勾勾望著地面,強忍道:“是通……通……之罪?!?/br>御劍聲調一抬:“通什么?”屈方寧忍耐已到極限,轉身就往門外走去,心中已經是豁出去的念頭了:“額爾古不救了!我什么都不要了!跟回伯回南朝去!”御劍在他身后緩緩道:“額爾古身為底層士卒,與將帥家眷有私情,是以下犯上之罪。車將軍已經派發宴帖,廣邀千葉宗王將領,前去紅帳觀看千刀萬剮之刑?!?/br>屈方寧聽到“千刀萬剮”四個字,牙齒生生咬出了血,終于是無法踏出最后一步,回身望著御劍,顫聲道:“請……請你……請您救救他?!?/br>御劍撐在一邊扶手上,雪白的袖口折了下來:“聽不清楚你說什么?!?/br>屈方寧跟游魂一般走了回去,重新站在他身邊,木然道:“請您救救我哥哥?!?/br>御劍抬眼看他:“你這是商量?是命令?還是請求?”屈方寧拳頭攥得發白,簡直不知自尊還要被他如何踐踏。事到如今,他如何拿得出求人的態度?眼見御劍戴著扳指的手微微一動,頓時渾身都張開了刺,心道:“他要是以此要挾來碰我,我就一刀捅過去!”孰料御劍的手一抬,卻是摘下一旁掛著的統帥軍服,披在了自己身上。繼而掃了他一眼,顯然對他的悲壯模樣不太欣賞:“好了,別這么苦大仇深的。我晚上跟紅哥說一聲,讓他放你哥哥出來。只是這個事……額爾古確是有錯在先,我只能保證他活著,其他的不作擔保。聽清楚沒有?”屈方寧萬料不到他突然這么佛性大發,一時轉不過這個彎,呆了許久,才連忙點了好幾下頭。御劍隨意揮了揮手:“聽清楚了就回去吧?!?/br>屈方寧一時緊張,一時忿恨,一顆心忽起忽落,全身大汗淋漓,仿佛剛做過一場激烈搏斗,手足竟然疲軟無力。御劍見他不動,問道:“還有什么事?”他這逐客的口吻屈方寧再熟悉不過,從前兩人歡好之時,御劍一到就寢時分,就是如此催促的爾敦、綏爾狐之流出帳,連貴為國君的安代王,也被他這么驅趕過。他當日在寢帳大床吃著小點等待御劍前來,聽在耳里只覺歡喜快活,何曾想有朝一日這句話會落在自己身上?頓了一頓,才木然道:“沒有了。屬……告辭?!?/br>返身走出幾步,御劍卻又在身后喚道:“站住?!睆头愿缼ね馐绦l:“去把屈隊長衣服拿來?!?/br>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