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嶙峋,面帶垂死之色,輪流舉起雙臂,褪下褲子??优允匦l粗略搜身,食物、藥品、清水一律沒收。檢查完畢,守衛放下繩索,眾人沿索而下。那天坑是一座方圓里許、深于百尺的巨型隕坑,崖壁灰白,直起直落,草木不生。底下千百條裂縫向中心一處窟窿斜斜陷落,好似一朵翻轉過來的巨大蘑菇。裂縫上白骨累累,兀鷹成群,隔著老遠亦能聞到一陣nongnong腐臭。屈方寧把春夏衣衫裹了一身,跟隨隊伍徐徐前行。及沿繩索滑下坑底,仰頭一望,不見天日。他與回伯交換一個眼色,心中都是一個念頭:“人命不若螻蟻?!?/br>巫木旗手搭涼棚,向下張望,指著坑底一個黑點大呼小叫:“將軍,我看見小錫爾了!”御劍負手立在一旁,聞言掃了一眼,道:“不是他?!?/br>巫木旗咳了一聲,在守衛的協助之下,找到了另一處:“那個總該是了!”御劍不置可否,轉頭問道:“底下分了幾派?”守衛長報告道:“分了兩派。各有首領,人數相當,日夜毆斗不休?!?/br>此時坑底密密麻麻的黑流再次火拼起來,一方似被壓制,連連后退,留下一片白地,地上丟下十幾具尸體。另一方洗了過去,復又轉回自己地盤。待白地重新露出,尸體已經無影無蹤。御劍眉弓一動,指了指其中一方首領模樣的人物:“那是何人?”守衛長仔細辨認片刻,道:“此人名叫烏熊達爾,是一名罪大惡極的犯人。他在莽古斯城稱王稱霸,網羅了百余名手下,連牢頭都怕他三分。其人極善搏斗,曾在三年前秋場大會上力克眾人,獲達慕稱號?!?/br>巫木旗咦了一聲,叫道:“又是一個達慕!不知小錫爾交到這個厲害朋友沒有?”守衛長道:“屈達慕第一日就觸怒了此人,二人如今……隸屬敵對關系?!?/br>巫木旗大驚失色,蹲在坑邊竭力看了半天,又大叫道:“不好了,這個達慕比小錫爾壯了一倍還不止!將軍,你兒……你們家小鬼要被吃掉啦!”御劍作勢抬腳踹:“那你下去幫幫他!”巫木旗慘叫一聲,連滾帶爬躲到一邊。另一面傳來一陣響動,卻是七八名年輕將士推著小亭郁,前呼后擁來到坑畔。小亭郁臉色仍蒼白如雪,柔弱之氣卻已消失殆盡。見了御劍,遙遙躬身行禮,又低聲吩咐了幾句。身旁將士爭先恐后遙指坑底,似在替他指認。酷暑之際,烈日當空,坑中無人異動,只有撕咬咀嚼之聲。巫木旗見小亭郁取出一件白色物事,似是風箏之屬,不禁大失所望:“小將軍的心比你還狠!小錫爾就要被人吃了,他還有閑心玩兒呢!”小亭郁轉過身來,向守衛舉了舉手中一包鹽巴,意示詢問。守衛長遲疑道:“天坑法度,唯有天旱、地動、瘟疫之時,才允許外力施以援手。這……”御劍道:“自八月初六至今,七日不曾降雨。說是小旱,也不為過?!?/br>守衛長只得應了。小亭郁道了聲謝,手臂一舒,懷中一物緩緩搖晃升起——赫然是一只半人高的天燈。天燈四角燭臺都點了起來,熱氣充盈,飄到天坑之上,又款款升上高空。巫木旗目瞪口呆,張圓了嘴:“這……這玩意要飛到哪兒去?”只見小亭郁微微抬手,觸動機關,袖口一支弩箭飛出,一箭削斷一枚燭臺。天燈失了均衡,頓時歪斜。小亭郁又是一箭發出,打得木屑飛濺,天燈卻緩緩正了過來,上升之勢也轉為下降。眾目睽睽之下,斜斜墜入坑底。一個顱骨高高飛起,正擊在一角燭臺上,天燈下墜之勢加快,落入黑潮上方,宛如一小片白色牛油溶入熱奶茶,瞬間無影無蹤。小亭郁收起弩箭,也不多看一眼,告辭而去。巫木旗嘖嘖稱奇,又瞇著眼睛找了起來:“他這個東西,小錫爾搶得到嗎?”御劍向坑中一處抬了抬眼:“自己看?!?/br>巫木旗使勁揉了揉眼,苦著臉道:“那一處少說有兩百人,老巫哪有這份眼力?是那個舉燈的嗎?不像??!”御劍遠遠注目那個立于前沿,伸出一臂、止住人群喧鬧的身影,似有些出神。見巫木旗猶自憂心忡忡,開口道:“老巫,你十六歲時身在何處,立下了甚么功業?”巫木旗怔道:“老巫十四歲起便隨御統軍東征西討,十六歲時……已是御統三營第一位百人斬了。后千葉六軍改制,我又患了鶴膝風,才來到將軍麾下,追隨至今?!?/br>御劍淡淡道:“那你擔甚么心?下面那個十六歲的,還不如你?”轉身上馬,揚長而去。巫木旗如何能夠放心,依舊日日盤桓天坑附近,向守衛長羅唣不已。直至八月底狼群入坑,天坑雙方開始并肩戰斗,雨水也恢復正常,這才略微心安。對御劍的冷眼旁觀,十分之想不通:“這是他徒弟,又是他兒子,平時疼得什么似的,要緊之時可真狠得下心!”十月初六,守衛垂下繩索。天坑出人,震驚了整座鬼城。一百八十六人!幾乎是歷年天坑存活人數之和!鬼軍將士俱十分好奇,加銜大典上,舉目一張,只見老的老,小的小,身強力壯者十中無一,更有些面容猥瑣、身形瘦小的,光膀子沒有二兩rou,燒烙印時哇哇亂叫,哪兒有一點戰士模樣?參軍巴納對此頗感憂心,向主帥進言:“新晉兵士資質良莠不齊,實違天坑甄選本意?!?/br>主帥目光卻早已落在遠處,循看時,乃是一位高挑少年,正赤裸了一邊肩頭,側頭注視工匠燒去自己肩上一朵紅云。他只覺得這少年有些面善,一時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待紅色烙印燒盡,那少年蹙眉看著自己紅腫肩頭,側頭說了句甚么。一旁或站或立的漢子頓時sao動不已,片刻,好幾種藥膏從幾個方向遞來,一名滿臉橫rou的剽悍男子,正低矮了一截身子,小心地替他敷上。主帥的聲音也隨之傳來,帶著些難以覺察的笑意:“一將難求?!?/br>點將臺上,軍務典長一身黑袍,雙手向天,渾厚有力的聲音響徹練兵場:“眾生必死,死而為鬼。鬼者,精氣歸于天,魂魄歸于地,呼吸之氣,化入幽冥之間。人有生老病死,鬼則不死不滅!有聊生,何患死!有死而死,繼而有生之生。吾名為鬼,睥睨人間!……”御劍身姿如槍,立于大麾之下,身上黑色戰袍獵獵舞動,袍角一朵蒲青女葵高高揚起,肆虐猙獰。手中一本藍面卯冊,也被流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