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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麟拿過來看了看,上頭都是外文:“這是什么道理?”“從前生意上往來過的一個人,他是東洋人。人家看到你給他寫信,就會覺得或許你與他們有聯系,許多事上,就不會為難你了?!庇荻瑯s苦笑:“我知道這個法子不體面,但若能平安敷衍過去,總好過真的去當漢jian?!?/br>小玉麟把信放下了:“嗯,我知道?!?/br>虞冬榮怎么能放心呢。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叮囑他。往后沒了自個兒在身邊兒看著,周老板這樣硬而倔的脾氣,又有多少虧要等著吃呢。他低聲道:“往后做人圓潤一點兒,別一個勁兒地倔。世道不比從前了,槍炮又不講道理?!?/br>小玉麟嘆氣:“我知道?!?/br>他今天晚上仿佛就會說這三個字了。虞冬榮抬頭看他,傷感而溫柔:“你知道什么呢?!?/br>小玉麟不說話,伸手抱住了虞冬榮。他現在比虞七少爺已經高很多了。虞冬榮低低道:“葉小蝶因為參加了申江的文化界救亡圖存協會,這邊的家讓小鬼子抄了……秦老板把家底都托付給了我,說放在身邊也是留不住??晌蚁胫?,往后這日子不知道還有多長,所以在鼓樓街的老鋪給你們各留了一筆過橋錢。之前準備的外幣折子你也放好了,如果城里打起來,你們就躲到使館街三小姐的餐廳里去。小鬼子不敢惹洋人。這里……過了明日就千萬別再過來了,免得讓人盯上,惹不必要的麻煩……”小玉麟沒說話,把他溫熱的唇印在了虞冬榮的臉側。離開這一日,仿佛同以往也沒什么不同。早上同平時一樣,去了商社辦公。經理是知道他要走的,只在送出門時緊緊握了握虞冬榮的手。虞七少爺拍了拍他的肩,轉身上了車,去了戲園子。觀眾仍然很多,可是氣氛不似從前那樣熱鬧。因為時間未到,臺上只是尋常的藝人。工架是規整的,但那規整里卻隱隱約約地透著沒精神。虞七少爺坐在那里看完了一折戲,起身悄悄地往外走。曹班主就在他身后不遠,低聲道:“七爺,您多保重?!?/br>虞冬榮點頭:“您也是。有事兒就吩咐經理,甭客氣。同樂樓往后,就歸您說了算了?!?/br>曹班主點頭,嘆了口氣:“也不好大張旗鼓,讓管事送送您吧?!?/br>虞冬榮搖頭:“都安排好了,不必了?!?/br>證件是姚三小姐幫忙辦的,過關的時候一路順利?;疖囌静簧偻霞規Э诘?,都是往外地去的。他大哥安排的兩個人早就提著行李在車站內候著了。虞冬榮低頭看了一眼表,直接往站臺走:“把行李先放上去吧,早上去早利索?!?/br>就在這滿耳朵的喧囂里,他不知怎么心有所覺似地抬起了頭。四下里亂糟糟的,望了一圈兒也沒望見什么。保鏢見他張望,安慰道:“方才瞧過了,一路上沒人跟著……”虞冬榮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仍然張望著,仿佛非得看見點兒什么才安心似的。他的目光轉著轉著,忽然定住了。小玉麟在不遠處的一根柱子下頭灰頭土臉地站著。見虞冬榮望過來,咧嘴露出一個粲然的笑。虞七少爺的嘴角跟著他翹起來。鼻子卻一下子酸了。他們隔著人群,站在那兒望著彼此,多看一刻是一刻,誰也不愿意把目光移開。保鏢看了眼大鐘,催促道:“七爺,車快開了?!?/br>就在這時,異變陡生。一隊治安兵向著站臺沖了過來。虞冬榮震驚地看著商社里的一個文員,在領頭人身邊,向自己指了過來:“虞七爺在那兒呢!”站臺上立刻響起了威懾的槍聲:“都不許動!”槍聲一響,所有人都慌起來。沒上車的往車上涌,余下送行的沒頭沒腦亂成一團,站臺上不時響起尖叫。保鏢護著虞冬榮往車上擠。奈何實在太亂了,一時根本上不去。就在這個空檔,身后一陣大力,虞七少爺被生生扯了下來。保鏢接到的任務就是拼死護送他平安,當下也跳下來,與治安兵扭打成一團。虞冬榮拼命掙扎,身上的力氣卻猛然一松?;仡^正看見小玉麟揪住抓他的人,一拳揍向對方面門。見虞冬榮望來,沖他大吼:“上車??!”說著死命往上推他。汽笛拉響了。夾在汽笛里的還有槍聲。小玉麟身子一軟,跌倒在了站臺上。虞七少爺只聽得心臟一頓,然后就是血撞得耳膜轟轟響。他一躍從車上跳下,想也沒想,抄起地上掉落的槍,沖上去給了那個摁著小玉麟的漢jian一槍托。對方應聲而倒。虞七少爺咬牙把小玉麟扛起來,向著開動的火車跑去。小玉麟咬牙推他:“快走,別管我……”虞冬榮吼道:“閉嘴!”保鏢已經打翻了最后幾個治安兵。車開得越來越快,他跳上車門,伸手來拉虞冬榮。虞七少爺想也不想,把小玉麟狠狠推了上去。然后才玩兒命似地跑起來,扒住車門掙扎了上去。一上車,他身上就癱軟了,仿佛方才的力大無窮是個幻覺。虞七少爺抖著手摸小玉麟的臉,眼淚掉下來:“傷哪兒了?”小玉麟低聲道:“……不要緊……”虞冬榮低頭,看著他沁出血來的衣褲,聲兒都變了:“你就騙我吧……”他和保鏢一塊兒把小玉麟扶起來,從人山人海的車廂里擠了過去。所幸一路上亂糟糟的,到處是哭爹喊娘的動靜,沒人理會到他們。到了包廂,另一個保鏢立刻心急火燎地迎出來,看見虞冬榮平安無事,松了一口氣:“萬幸……不然只得提著腦袋去見大爺了?!?/br>他們四下確認沒人,悄悄關好了門。虞冬榮哆嗦著給小玉麟脫衣服。血淋淋的,里頭全濕透了。保鏢是出生入死的,什么事兒沒見過,檢查了一番,松了口氣:“老天保佑,都沒打到要害?!庇钟行┚磁澹骸鞍ち巳龢?,您也是夠能挺的?!?/br>小玉麟沒說話。虞冬榮看著小玉麟的傷。大腿和腰側的兩處都是子彈擦傷,只有肋下的一處最危險,子彈嵌進了rou里,周圍皮膚全部翻開,成了個拳頭大小的血洞,rou里白森森的,是肋骨。若是稍微偏一點兒,就要傷到臟器了。保鏢抽出匕首,用白酒仔細擦過,熟練地幫他把子彈剜了出來。小玉麟痛得身體一彈,牙關卻緊緊咬著,一點兒聲響都沒發出。那保鏢嘆了口氣:“肋骨斷了?!?/br>帶血的子彈只有小小一顆,已經扭曲變形了。所幸子彈沒有破碎造成更大的傷害。想來大概是從什么位置被彈了一下才落到小玉麟身上的。虞冬榮看著那個可怖的傷口,一陣陣地后怕。若是再偏一點點,打進身體里……他不敢想。火車上醫療條件有限,他們用鹽水給小玉麟洗干凈了傷口,包扎妥當。虞冬榮把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