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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能紅?”他細細瞧著那身段兒:“這是學的誰的路子?”姚三小姐已經默默吃起了點心:“誰的路子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他紅了?!?/br>虞冬榮看不下去,忍不住擋了一下眼睛:“這可真是……”他真是了半天,沮喪地嘆氣:“得了,以后這人掛牌兒,我都得繞路?!?/br>姚月瑩冷靜道:“先別忙著捂眼睛。你且仔細看看,他頂心上的那顆藍寶石,瞧著眼熟不眼熟?”戲班通常有一整套唱戲的行頭,班中眾人按角色輪流使用。名角兒因為身價不同,歷來風氣是或多或少自己置辦諸事,從服飾,化妝用品,乃至樂隊和跟包,全是私人用的,稱為私房場面。秦梅香原本并不太講究這個,他是在乎里子的那種,認定了本事好大過行頭好。一個戲子若沒有真本事,任你把王母娘娘的裝扮披掛在身上,也紅不長遠??墒乾F實殘酷,看戲的大多是平常百姓,圖個熱鬧高興,不見得都是懂戲。唱得好,只得個叫好。若不能叫座,白忙一場賺不到錢,再好也是白搭。所以如今名角兒在行頭上都很看重。他們收入雖高,花用也流水似的。戲服都是錦緞繡織的,光是布料子就多少錢呢。更不用說上頭鑲的玩意兒。衣服上嵌點兒玻璃珠子其實也能將就,可旦角兒的頭面就沒法將就了。網子發墊兒這類軟頭面倒好說,點翠頭面銀錠頭面等等硬頭面,那就真是用銀子堆出來的了。一套硬頭面,少則五六十件,多則上百件,與戲服算在一處,可謂是名角兒們最貴重的家當了。且這又是吃飯的家伙事兒,誰也不敢含糊。秦梅香自打知道點翠頭面是怎么做出來的,就有點兒排斥這玩意兒。因為一套絢爛的頭面下頭,是無數翠鳥的尸首。戲是美的,花啊鳥啊,也是美的,這兩種美不分高低貴賤,沒道理說為了一種,就禍害了另一種。那就不美了。當他發現藍綢也能做頭面時,真心實意地高興了一陣兒。帶著點綢的頭面上臺,人家依然排山倒海地給他叫好。反正燈光一打,都是一樣美麗。是以他后來但凡要做點翠的,清一色換成了點綢的。點綢價錢也低廉,算是皆大歡喜的一件事。但別的玩意兒就沒那么好將就了。他的行頭要是差了一點兒,立刻也要遭人詬病,說他性情吝嗇,空賺不花,用爛行頭糊弄座兒。有一次唱代戰公主,也不知怎么著,頂心嵌的玻璃珠子唱著唱著掉下來,得了大大的倒彩。人家拿這個笑話了他很長時間。虞冬榮看不過去,正好那陣子新得了一顆老大的藍寶石。就送去給他當頂心珠子嵌了。按虞七少爺的想法,這是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所以等秦梅香再演代戰公主時,一顆寶石光華璀璨地,把頭面襯得上了老大一個檔次,算是把面子終于找補回來了。那種寶石當年還不流行,是海外新發現的一個寶石品種。經過秦梅香幾場戲下來,立刻身價倍增。姚三小姐與虞冬榮因此賺了很大一筆。因為時間過得久了,加上秦梅香這些年很少唱這個角色,虞七少爺都有點兒把這事兒給忘了,經姚月瑩一提才想起來。他細細瞧了一會兒,覺得是像,但一時還拿不準。于是打定主意,等戲完了,要去后臺套套話。樓下不時有喝彩聲。虞冬榮抓了一把瓜子來磕。平心而論,這個楊銀仙扮相與秦梅香有六七分相似,做工也過得去,可唱工上就讓人有點兒無話可說了?;ǖ╇m說在唱工上要求不似青衣那么高,但這些年旦行分得沒有那么仔細,有名的旦角兒都是技藝全面,沒有這種短腿到如此厲害的。他嗓子太過尖細,聲音又不夠透亮,直聽得虞七少爺渾身骨頭縫難受。好容易這場戲終于完了,虞冬榮便和姚三小姐往后臺去了。因為還有大軸戲沒演,所以后臺人挺不少的。但氣氛有種古怪。有人在忙自己手上的事,也有人往一個方向望。是個化妝間,不少人圍在里頭,是臺后唯一一處熱鬧的地方。門開著,能看到許多人圍著楊銀仙伺候,沒口子地奉承他。虞冬榮沒見著小玉麟的影子,倒是看見瑞王爺在楊銀仙后頭坐著抽雪茄,肥臉上笑容油膩,正在同楊銀仙眉來眼去。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了。戲園有伙計認出了虞七少爺,知道是捧紅過葉秦兩位名伶的貴人,連忙賣好地與楊銀仙引薦。虞冬榮與瑞王爺客客氣氣地招呼了,又同楊銀仙微笑致意。楊銀仙是聽過虞七少爺的名頭的,自覺很有面子,于是頗矜持地向他福了一福。但到底存了爭風的心思,含蓄地問道:“七爺聽我今日的戲如何?”虞冬榮努力露出個笑:“楊老板姿容韶秀,令人見之忘俗?!?/br>楊銀仙不能滿意,飛快地瞄了瑞王爺一眼。瑞王爺喝了一口茶,慢吞吞道:“依我看,秦老板當初在小仙兒這個年紀,也唱不到這個味兒呢?!?/br>楊銀仙得了夸獎,臉上立刻浮出了幾分得意。虞冬榮心說呸,天橋底下賣藝的你都比不了,還敢和我們香官兒比。但心里也有種本能的警覺。因為瑞王爺是梨園行里的一霸,成日與戲子們混在一處,不可能真聽不出好壞來。他細細打量楊銀仙,發現這人即使卸了裝扮,面容也與秦梅香少年時有五六分相像。他一時有點弄不清楚這里頭的路數,于是掛著笑,不動聲色把話題引到頭面上去。楊自稱是戲迷送的。虞冬榮看他那副志得意滿的神情,不像是會說謊的樣子。他假裝不經意地拿起那件頂心嵌了寶石的,細細瞧。楊銀仙似乎很愛惜,見狀立刻開口道:“七爺……”虞冬榮把東西放下,心里有了數。他瞥了一眼瑞王爺,瑞王爺撣了撣煙灰,意有所指地笑:“人靠衣裝。也只有這套東西,才配得上我們楊老板?!?/br>虞七少爺什么都明白了。他看了一眼渾然不覺的楊銀仙,覺得這孩子有點兒可憐。被人當個玩意兒耍了,自己仍然不知道。這叫做捧殺。楊銀仙自己若是今后肯用功爭氣還好說,畢竟有本事的人,到哪兒都能有一口飯吃??煽催@個樣子,怕是很難。梨園里常有這種事,硬捧出一個角兒來,從而把他的身家性命都攥在手心兒里。一般是為了利用其賺錢。瑞王爺倒是不缺錢,這恐怕是一種執念。虞七少爺一想明白其中關竅,頓時覺得心驚rou跳。跟過這老胖子的孩子,看似錦衣玉食一步登天了,其實最后能全身而退都算是好的。瑞王爺向來是不肯白花一分錢的。玩兒夠了轉手就賣了。這些漂亮孩子在他眼里,就只是玩意兒而已。虞冬榮坐不下去了。尋個由頭和姚三小姐一塊兒出來,他低聲問道:“能找見那個來鋪子里當東西的人么?”“難?!币θ〗銚u頭:“我細細問過了,不是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