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藥草。

    玉妍只能硬生生挺著。

    刀尖劃破肚皮的時候，玉妍想到她第一次見蕭紹，他溫柔掀開她的蓋頭，燈下，他是笑得那么溫柔。

    疼。

    很疼。

    玉妍雙手緊緊抓著床單，她雙目瞪得渾圓，盯著忽明忽暗的床頂，從頭至尾，一聲未吭。

    “哇哇哇?！?/br>
    “接住?！?/br>
    過了一會兒，孩童啼哭聲和清冷的聲音，打破時歌的愕然。她機械接過沾有點點血跡的嬰孩，用干凈毛巾擦著，等她擦干凈嬰孩，唐季那邊也收尾。

    剖腹產很成功，可是玉妍卻救不回來了，古代無法輸血。

    唐季替玉妍蓋好棉被，她即將斷氣，他轉身拉過時歌快步往外走。

    門外，蕭昀早已聽到嬰孩的啼哭。

    門一打開，他迫不及待從時歌手中接過孩子，哭聲嘹亮，是無疾的孩子，他眉頭舒展不少，繼續往下瞧，見是男嬰，他臉上愁云當即消散無蹤，眼角眉梢皆是笑意：“這是……朕的孫子！”

    蕭紹聞到屋內若有似無的血腥氣息，眉心微微攏起。

    唐季望向他：“玉側妃，還有半個時辰?！?/br>
    蕭紹平靜在床榻坐下，他輕輕握住玉妍的手，唇邊是溫柔的笑意：“辛苦你了?！?/br>
    漫無邊際的黑暗中，乍然出現一抹光，玉妍緩緩睜開眼，本來模糊不清的視野，突然看到如同成親那日一般，溫柔，干凈的容顏。

    “對……”玉妍艱難開口，“對不……起。我、我不是好人?！彼浪秊槭裁赐蝗淮蟪鲅?，那盅蕭衍送來的湯。

    “不重要了?！笔捊B仔細擦拭她滿是汗水的臉，溫聲道，“很累就睡吧，我會在這兒陪著你?！?/br>
    玉妍緩慢搖頭，她不舍得眨眼，努力想看清蕭紹，然而眼皮越來越重，她嘴巴微張，最后說了四個字：“小……心蕭……衍?！?/br>
    掌中的手逐漸冰涼，蕭紹眸底浮起淡淡水色，他低頭，唇落在玉妍手背：“玉妍，你曾說宮外有許多漂亮有趣的地方，我們去看吧?！?/br>
    *

    嘩啦。

    “胡鬧！”蕭昀震怒，一茶杯摔在地上。

    蕭紹跪得筆直，一動不動：“父皇，求您恩準?！?/br>
    “你……”蕭昀終究舍不得和蕭紹說重話，他捂著起伏不定的胸膛，恨鐵不成鋼道，“不過一個女人，你目光為何如此短淺？”

    “與她無關?！笔捊B望著蕭昀，“父皇，您心里很清楚，我不適合皇位?！?/br>
    “……”蕭昀緊抿著唇。

    沒錯，蕭紹除去身體不好，性情也過于溫和，若是太平盛世，他會是仁君，可如今的蕭朝，需要的并非仁君。

    他手垂下來：“朕，會教你?！?/br>
    “父皇?！笔捊B握住蕭昀微抖的手，漆黑的雙眸清澈，堅定，“從小到大，我一直活在您的庇佑里?，F在，請讓我任性一次，離開您的庇護，去看看蕭朝的錦繡河山?！?/br>
    “你若想游玩，朕派人……”

    “不是游玩?！笔捊B微笑，“我是要好好活著。想吃rou時吃rou，想喝酒時喝酒，想哭時哭，想笑時笑，哪怕明天就這樣死了，我亦想感受一次?！?/br>
    蕭昀沉默了。他走到窗邊，望著彎月，久久，他才道：“平樂，你也要帶走？”

    蕭平樂，蕭紹給那小家伙取的名字。

    聽到蕭平樂的名字，蕭紹眉眼柔和：“不知能守護他多久，但兒臣想像您守護我一般，親自守護他?！?/br>
    蕭昀望著蕭紹許久不見的輕松神色，心口驀然一酸。下一瞬，他做下他此生都不愿做的決定，轉身揮手：“走吧，在朕后悔之前，走得越遠越好！”

    咚，咚，咚。

    蕭紹鄭重嗑了三個響頭：“父親，您保重?！?/br>
    最后一刻，他沒有稱呼父皇，蕭昀沒有回頭，直到腳步聲漸遠，他才沉聲威脅：“臭小子，三個月一封信報朕長孫的平安，否則，必抓你回來?！?/br>
    蕭紹停住，笑著點頭：“遵旨?！?/br>
    *

    過半月，宮中傳出消息，皇長孫感染天花，不治身亡，大皇子蕭紹連接失去愛妃和兒子，憂思過度，郁結于心，也跟著去了。

    蕭昀大悲，緊急傳了幾位王爺進京。

    不過轉瞬，蕭朝的天，開始變了。

    已是深秋，城外的樹葉黃了一層又一層。

    蕭紹把剛剛睡著的蕭平樂輕輕放在軟塌，從馬車上跳下來。

    唐季道：“保重?！?/br>
    “我馬上走了，就兩個字？”蕭紹笑著搖頭。

    “按時用藥?！碧萍咎砹藘蓚€字。

    他開的藥雖無法根治蕭紹的病，但能緩解他的痛苦，而且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他生命垂危之際，能穿越不同的世界完成任務換生命值，蕭紹也可能有奇緣。

    “好?！笔捊B對他這個沉默寡言的好友很是無奈，突然，他瞥到不遠處樹下有一熟悉身影。

    他笑笑，招手：“時三小姐?！?/br>
    那日，他看到唐季拉著時歌從玉妍屋里出來。他知唐季是有分寸之人，他如此這般，定有他的理由。

    他相信，且尊重他的朋友。

    故此他沒有稱呼時歌為弟妹。

    時歌走到馬車旁，唐季看她一眼，默默上車給蕭平樂檢查他非常健康的身體。

    四下安靜，時歌認真道：“對不起?！?/br>
    蕭紹詫異看她一眼：“為何？”

    “你……”時歌尷尬撓撓頭，她深吸口氣，一鼓作氣道，“無法和你解釋，總之，真的非常抱歉?！?/br>
    蕭紹沉默一會兒，冷不丁問：“你覺得痛苦活著，有意義么？”

    時歌沒有猶豫：“有?！?/br>
    蕭紹贊賞點頭：“曾經我認為沒有意義。直到有朋友告訴我，‘活著就得忍受痛苦，但生存就是為在痛苦中找到意義’，我突然醍醐灌頂，我的人生或許痛苦，卻也能有其他色彩，活著，本身已是一件幸運的事?！?/br>
    活著就得忍受痛苦，但生存就是為在痛苦中找到意義？

    時歌覺得這句話實在耳熟，她問：“請問您朋友是？”

    “唐季?！笔捊B笑道，“這是他家鄉的話?！?/br>
    “哦哦?！睍r歌點頭，拿出一本厚厚的牛皮書送給蕭紹。

    里面牛皮書寫滿時歌從小到大看書看電視見過的所有養身食譜，以及鍛煉身體的運動方法，雖然對治病沒用，但強身健體，怎么也是好的。

    蕭紹收下，夕陽西斜，他同兩人告別。

    前任御前統領，現在的馬夫，一揮馬鞭，馬車很快消失在視野。

    時歌慢慢走在唐季身后，走著走著，她突地停住，抬頭瞪著唐季高大的背影。

    她想起來了。

    活著就得忍受痛苦，但生存就是為在痛苦中找到意義。

    是電影的經典臺詞??！

    ☆、重生篇016

    【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