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比如說想去哪里，有什麼想做的，或者有什麼愿望之類的?！?/br>
諾曼的聲音很輕，簡直就像一層薄薄的羽毛。

面對他小心翼翼的提問，柯爾回頭想了想，視線落在手里的那只鞋子上，微垂眼簾，輕輕用指頭刮了刮鞋子邊緣，說道：“那些我都沒仔細想過，不過要說愿望……倒是有一個?！?/br>
倏地握緊了手，諾曼抬頭，問：“什麼愿望?！?/br>
淡淡的，柯爾重新回頭凝著諾曼琥珀色的雙眸，微笑著說：“我希望諾曼以後可以過上平穩的生活?！毙θ葜芯褂幸唤z不易覺察的苦澀，“比如說……離開這里，回到村子?！?/br>
“那柯爾呢？”

“我？”柯爾垂下頭，“我也許會離開吧?！?/br>
“去哪兒？”諾曼哽咽住，微微瞇上眼。

“……不知道?！?/br>
垂下眼珠，手上的活也停了下來。

諾曼突地冷哼一聲，聲音低沈無比，他直視著柯爾的眼眸，生氣地說：“這麼說，柯爾連去哪里都不知道，就想讓我離開了嗎？”

“……”不知道怎麼回答。

“究竟是不是！”諾曼忽然撲到面前，抓住柯爾的肩膀大聲問。

緘默半晌，柯爾下定決心，點了點頭，盡量平靜聲音回道：“這是無法避免的吧，我們遲早都要分開的?！?/br>
“什麼叫做無法避免？！我們為什麼要分開！”諾曼極為火大，死死抓住柯爾的手，忍不住大吼道，“難道你的愿望就是要跟我分開嗎？！”

當然不是！

雖然想這麼說，然而柯爾卻緘默了。

原來答應泰森先跟諾曼談談的時候，柯爾就知道諾曼會生氣，但他想不到的是，當自己親手說出要讓諾曼回去的時候，心底竟然隱隱作痛，好像被什麼擰了似的。

而被諾曼質問的時候，莫名的悲傷席卷而來，也許是不想分別，可又知道這種事無可避免。

於是，說不出口。

但說不出口，心里就更難受。

諾曼定定地看了看柯爾，突地伸手刮過柯爾的眼角，望見自己指尖上的淚滴，平息了怒氣，卻不解地輕聲問道：“既然是愿望，為什麼要哭呢？”

這時柯爾才發現，自己居然流淚了。

於是慌忙抽開被抓住的手，抹了抹眼角，他轉過身子，避開諾曼的視線，兩手緊緊握著那雙沒做好的鞋子，胸口在隱隱作痛，鼻頭泛酸，他卻故作開朗地說：“是、是火熏到了眼睛，哈哈，真是的，熏得眼睛很難受啊?！?/br>
盡管在笑，可是身體卻不受控制地發抖。

猛地從身後抱住柯爾，諾曼收緊雙臂，咬著牙，閉上雙眼，他問：“你舍不得我離開，對嗎？”

“沒、沒有的事！什麼舍不舍得的，諾曼又不是小孩子，如今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所以……”拼命抓住那雙鞋忍住眼淚，故意轉開話題，“對了，我還在想等諾曼走了之後，我就到處去旅行，到處看看，不過你放心，等我回來的時候，一定會帶很多東西給你的?！?/br>
“為什麼不帶我去？”諾曼繼續氣呼呼地問，“你明明知道我愿意跟你去任何地方！”

聞言，柯爾先是怔了怔，卻很快反應過來，他搖搖頭，聲音低了下來：“因為……不可以?！?

☆、(18鮮幣)第二十一章諾曼的心意

?　　“為什麼不可以？！”

“……”

“告訴我！”質問變成了狂吼。

柯爾的頭低得更下，拼命咬著嘴唇的他幾乎無法控制，喉嚨哽得生疼，盡管眼眶早已被淚水占據，卻仍拼命壓抑著悲傷的情緒，不讓眼淚落下，絞著手指，偏過腦袋，而嘴里仍是自嘲的輕松語氣，“因為跟我在一起，無論到那里，都會被嘲笑啊?！?/br>
“我才不怕，我喜歡跟你在一起，才不管被人怎麼說?！睅缀跏橇ⅠR反駁，諾曼大聲說道，“況且這里又沒有別人，如果柯爾害怕別人的眼光的話，我們就在這里一直生活下去，我已經長大，可以保護你了！”

“不行，諾曼一定要回去?！笨聽枅猿?，“當年要不是因為我，你跟艾力叔叔就不會離開村子，而艾力叔叔也不會死於非命……那時候我跟自己說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可是到頭來，我發現自己能做到的微乎其微，不僅沒能照顧好你，還害得你有家不能回……泰森說這里很危險，我自己也明白，所以覺得很對不起你，希望有一天你能回到村子里去，找一個雌性成家，然後過上正常的生活?！?/br>
對，找一個雌性。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敝Z曼的聲音低沈下來。

點頭，柯爾沒說話。

諾曼卻喊了起來：“可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

這一聲震耳欲聾，柯爾睜大眼，一直忍著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然而心臟卻絞痛不已。

他對諾曼，不是不喜歡，可……不能喜歡。

他非常害怕！

恐懼的心情像是過去的噩夢，纏住自己的喉嚨讓自己窒息，抑制不了的顫抖與疼痛，害怕喜歡一個人，害怕付出所有喜歡卻得不到回報，害怕死亡，更害怕……被他所厭惡。

因為喜歡，所以才變得那麼膽小，那麼卑微，那麼害怕被討厭。

握住自己的雙手，那個深藏的秘密令自己無法釋懷，曾經想過如果一切可能倒轉，自己會不會做出別的選擇，可是一切都不能倒轉，他也無法做出別的選擇，這就是他……無法改變的他。

於是回頭，人已經是淚流滿面，但仍拼了命地擠出笑容，自嘲道：“不可以哦，諾曼，因為我是怪物?！眊untang的淚水順著眼角流下，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吶，喜歡一個怪物不是很奇怪嗎？我覺得很奇怪，呵呵，也許哪天你也會覺得奇怪的呢，是啊，當你回到正常的生活之後，你就會覺得很奇怪了……”

“柯……”

“所以，”打斷諾曼的話，柯爾笑得十分凄涼，“不要輕易說喜歡我，因為我會當真的……”

一旦確認自己的心情，當被厭惡的時候，會更痛。

柯爾不敢??！

如果說從前被泰森厭惡自己只是失魂落魄，被諾曼討厭的話，自己一定會痛死的。

痛徹心扉，痛到瘋掉。

與其這樣，倒不如什麼都不說，只當諾曼是家人，是弟弟，雖然還是很痛，可起碼這樣不會被討厭。

所以才想要離開，等諾曼走之後就離開，這樣的話，諾曼就永遠都不會知道……

見柯爾哭泣不止，諾曼一下子慌了，這種感覺，就像那一次傷了柯爾手臂，柯爾醒來後坐在床上痛哭時一樣，而當時的自己無法猜到柯爾會如此難過的理由，現在多少明白一些，卻也只能使勁擁住他，希望能給他力量。

“柯爾，別哭！”不明所以，自己竟然也如此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