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5
橋聽聞此語,倒很驚訝,著意看了謝隨一眼,半晌,放下了書和茶。 他慢慢道:“這位兄臺,重傷在身,看起來卻一點也不難過?!?/br> 謝隨欠了欠身,“神醫可有辦法?” 蒯藍橋道:“你,隨我去我的醫館?!?/br> 說完,他便推動身下的椅子往外行去,而秦念這才發現原來那是個木質的輪椅。 這位號稱生死人rou白骨的神醫蒯藍橋,自己竟然是個殘廢。而他的身邊,不要說女人,卻連一個伺候的下人也沒有—— “我來,我來!”莎曼終于也推開眾人擠上前,見狀立刻扶住了蒯藍橋的椅背,一臉討好地沖他笑道,“我來幫你啊?!?/br> 蒯藍橋卻立刻冷了臉,“放開?!?/br> 莎曼好像沒聽見一樣,已經推著他的輪椅往外走去。蒯藍橋掙扎不得,大聲道:“怎么又是你,你有病嗎?” 莎曼眼睛一亮,“是呀是呀,我有病的呀,大夫你忘啦?” 蒯藍橋冷冷地道:“你是有病,但我也說了,我不醫丑人?!?/br> 莎曼笑嘻嘻地道:“你應該先治治你自己的瞎病?!?/br> “你說我瞎?!” “你說我丑,可不就是瞎么?你們漢人,凈愛睜眼說瞎話?!?/br> 兩人吵來吵去,秦念原還想上前制止,卻又被謝隨拉住了。 她回頭,謝隨笑得安然,“你不必為莎曼姑娘cao這個心?!?/br> 確然,蒯藍橋雖一直冷眉冷眼,可到底還是讓莎曼給一直推進了醫館,到最后也沒有與莎曼當真翻臉。 醫館的門關上,光線頓時昏暗下來,館中飛塵處處,讓謝隨不由得咳嗽了幾聲。 莎曼輕車熟路地找到了燈燭點燃了,又自顧自開始打掃。蒯藍橋也再不管她,只轉臉對謝隨道:“你與宮里有仇,對不對?” *** 這話問得突兀,讓謝隨、秦念與莎曼三人都怔了一怔。 片刻,謝隨苦笑道:“大約是有仇的吧?!?/br> 蒯藍橋拿下巴點了點內室中的床鋪,“躺下?!?/br> 莎曼忙道:“我先去鋪床!” 她在里間撲撲打打地忙活了半天,終于理出來一個像樣的床鋪,謝隨走進去,在床邊坐下。 莎曼將蒯藍橋推進來,自己卻離開內室,還帶上了門。 蒯藍橋一手扯下謝隨的衣衽,便見到他雙肩上的兩個黑點,已幾乎要隱沒不見了。 待到那金針全然隱入骨髓血rou,是否就再也無治了呢? “這是我師父獨門的剔骨金針?!必崴{橋面色凝重,“他只將這金針的用法傳給了兩個人,一個是我,另一個是宮里的御醫。我從未見過你,與你沒有怨仇,所以這剔骨針,只能是來自宮里?!?/br> “那你一定知道怎么治好它了!”秦念脫口而出。 蒯藍橋低聲道:“我不能治?!?/br> “為什么?”秦念皺眉。 “這里面牽扯太深,我不能治,也不想治?!彼麑⑸碜油罂吭谝伪?,“我自十七歲后,便未再入關一步,關內的事情,最好也都不要來找我?!?/br> 謝隨攏著衣襟,淡淡地問:“神醫出關多少年了?” “到今年,已二十五年了?!?/br> 天光暗淡,照著蒯藍橋的神容,好像已是很疲倦了。秦念原以為他不會超過三十歲的,但此刻卻看見了他眼角細細延展的、衰老的紋路。 “二十五年?!敝x隨悠悠地道,“今上即位至今,也正好二十五年了?!?/br> 蒯藍橋猝然看了謝隨一眼。 這一眼中,有慌張無措,也有愴然蒼涼。 “二十五年前……”謝隨卻并不在乎他似地說了下去,“今上得登大寶,當初有從龍之功的那些武林人士,卻全被屠戮殆盡。如我所料不差,尊師,就是百草神君胡一袋吧?” 60.第 60 章 第六十章——快大夫(三) 蒯藍橋驀然驚起, 似乎是想站起來,卻站不起, 只睜大了眼睛瞪著他,仿佛不甘的鬼魂:“你……你緣何知道?!” “猜的?!敝x隨平靜回答。 蒯藍橋跌坐椅上,被窗紗篩過的暗光照得他的面色灰敗如土。很久、很久之后,他才低低地道:“我……我對不起我師父。他只有我一個衣缽門徒, 對我傾囊相授, 但當他陷入絕境的時候,我卻逃了……” “我們見到了百草神君的埋骨之處?!鼻啬詈鋈坏? “你若能取出這兩枚剔骨針、讓他恢復如常, 我就帶你去見你師父?!?/br> 蒯藍橋抬起頭:“此言當真?” 謝隨笑了, “念念,不可欺騙神醫?!?/br> 他雖然在笑,語氣卻并不和緩。 秦念握緊彎刀, 只哼了一聲。 “什么意思?”蒯藍橋惶然看向他。 謝隨淡淡地道:“百草神君埋骨在長江底,具體的位置,早已尋不見了?!?/br> “長江底……”蒯藍橋喃喃。 “我們還未好生通報過姓名?!敝x隨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在下姓謝名隨,這位是拙荊, 姓秦。我們從中原來, 懇請神醫救治在下的剔骨針舊傷, 并附呈少林寺達摩堂首座信默大師的一封書?!?/br> “信默?”蒯藍橋卻吃了一驚, 接過那信箋, 拆開來匆匆看過, 猶疑地道:“他信上是說讓我治好你的傷……但是……” “但是?”謝隨溫和地重復。 蒯藍橋將信箋背后署的日期看了好幾遍,“八月初十……八月初十……”他抬起頭,目光發燙,“信默他,已死在八月十二日了,你不知道嗎?” 謝隨全身一震,便連秦念都呆住了。 “什么?”秦念搶道,“他怎么會死的?那一日見他分明還好好的……” “你說你叫謝隨,就是那個,延陵謝季子?”蒯藍橋看著謝隨,神色漸漸地變了,“延陵侯謝陌奉了皇命,帶三千禁軍上少室山找你——為了你,整座少林寺都為了你,殉葬了!你居然都不知道?” 謝隨的目光仿佛碎裂的冰面,泛出千萬片冷而苦澀的光。他的聲音卻很低,“我……我不知道?!?/br> 秦念手按刀柄上前一步,對蒯藍橋道:“你又如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