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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念靜立了片刻,終于,挪動自己的雙腿,在與謝隨相距半尺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她將臉埋在手掌中,過了半晌,才終于悶悶地開口:“我……我只是想報仇?!?/br> 謝隨的眼神微微凝固,“什么?” “我們紅崖寨的老當家……你還記得嗎?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真的很美、很美……” *** 曾經的武林第一美人,隱居在紅崖山的紅崖寨中,收留了許多孤兒,教他們武功,也教他們種田做生意。日子悠悠地過著,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安穩而美好,直到——三年前的某一日。 那大概是一個春日。 秦念其實記不太清了,但她下意識地認為,那一定是一個春日。 春風繾綣,春雨纏綿,只有這樣的春日,才會特別勾起人的情思。 那一日,老當家對她說,自己要出門一趟。 秦念問她,去做什么?何時回來? 女人便笑了。她今日不知為何,特意花了兩個時辰來化妝,妝面優雅精致,仿佛九天上下凡的仙女。 “去見一位故人?!彼χf,“也不知何時回來,我若回不來,你便代我接了這個寨子吧?!?/br> 她裊裊娜娜地離去,秦念看見她坐上了一乘早已等候在山下的華貴馬車。雖然老當家一直以來都看不出年紀,但唯有這一日,秦念覺得,這一日的她特別地年輕。 *** “她回來了?”謝隨問。 “回來了?!鼻啬畹偷偷氐?,“可是,還不如不回來?!?/br> 她去的時候有多快樂,她回來的時候就有多痛苦。 寨中的人,包括秦念,原本都不知道她回來了。是有一日,秦念在后山的湖邊練刀時,偶然發現了那一座古墓—— 她才看見那位大當家,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古墓的棺床上。她的身邊,只有一面小小的銅鏡。 曾經的武林第一美人,在那張棺床上掙扎了整整七日。 她的肌膚已經開始腐爛,面容烏黑而生出詭異的斑點,長發也不斷脫落下來。她每日里攬鏡自照,便好像是看著自己的尸體。 七日后,她終于無法忍受…… “念念……”她低聲喚著秦念,“念念,你過來……” 暗無天日的古墓之中,只有一盞燈,幽幽地照亮老當家那死尸一般的臉容??墒撬难凵袢匀皇悄敲磱趁?,顧盼之間,仍然會令人心動神搖。秦念端著一杯水朝她走過去,想從她手中將那面銅鏡搶下來,她卻抓緊了,對秦念笑道:“不妨事的,讓我清醒到最后一刻,不妨事的?!?/br> 老當家的手底翻出了一把匕首,倒轉刀柄遞給了她。 “拿好?!崩袭敿艺f。 秦念拿住了。 “殺過人嗎?” 秦念點了點頭。 “那就好?!崩袭敿倚Φ?,“你是寨中最有出息的一個,往后,一切便拜托你了?!?/br> 秦念握刀的手卻開始發抖。 老當家道:“我聽聞這種尸毒,待人真的死了,反而會恢復尋常的容貌。我想,那還不如死了更好些?!?/br> 秦念道:“是……是誰害了你?是不是那人當了皇帝,就忘恩負義……” 老當家那長長的眼睫微垂,“他能害我,不是因為他忘恩負義,而是因為我心甘情愿?!?/br> 秦念無法理解地睜大了眼睛,“心甘情愿?你都已經——” “念念,”老當家柔聲,雙手捧起了秦念的手,將匕首的刃尖對準了自己的心臟,“殺了我吧?!?/br> *** 謝隨看向秦念,后者似乎因寒冷而渾身顫抖起來。 “她……她的全身,當時已經散發出死人的氣味來。她說,讓我就當做是在死人身上砍了一刀,這樣就能…… “但是我到最后,我到最后也還是下不去手! “我扔了匕首,跑了出去,留她一個人在那古墓里。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直到很多天后我才敢回去看她……我想她一定死得很絕望、很絕望……” 秦念張皇地轉過頭來望著謝隨,眼中透出迷茫的痛色。謝隨伸出手臂,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 這一次她沒有抵抗。她埋頭伏在他的胸口,就好像可以從他的心跳中汲取力量。謝隨將她包住長發的毛巾打開,又輕輕地給她擦拭著,她閉上眼,聽著那與雨聲一般無二的溫柔撫摩過頭頂的聲音。 “這不是你的錯,”謝隨輕聲道,“殺人本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br> “可是……可是那個人,那個人怎么就忍心用這種法子殺了她?!”秦念顫聲。 謝隨的動作停住。 “那個人難道不是愛她的嗎?”秦念茫然,“她總是說起他們過去的日子……她總是說他的好……直到最后,那個人還假模假式地派人來請她……” 謝隨低低地道:“你與睿王聯手,為的便是給那位前輩報仇?——你要,殺皇帝?” 秦念驀然從他懷中抬起頭來盯住他:“長江下的骸骨你也看見了,那種忘恩負義、無情無恥之人,難道我不該殺?” 謝隨道:“做皇帝的人,總難免如此的?!?/br> “可是……可是她那么期待過、那么相信過!”秦念的話音忽然揚了起來,她直視著謝隨,眼中亮出銳利的冷光,“縱是要殺了她,也不必先做盡了這些模樣吧!” 謝隨看著她,方才還擁抱過她的手,現在卻從指尖漸漸冷了下去。 他想她其實并不只是在說那位武林第一美人的事情。她看著他的目光里——就算她自己并沒有覺察——其實,是有恨的。 她也在恨他的。所以,她想殺掉那個天底下第一號的忘恩負義、無情無恥之人,她也許自己都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謝隨強迫自己抑制住其他的感情,只一字字、慢慢地道:“那么睿王又如何呢?你便那么期待他、那么相信他?他想必是一個知恩知義、有情有恥的人了,是不是?” 秦念突然啞了。 她好像驀然失卻了力氣,“我不在乎……睿王如何,與我沒有干系……” “你知道什么叫與虎謀皮嗎?”謝隨心如火煎,語氣卻越來越冷,“你從小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