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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他別再說下去了。周禮本來急昏了頭腦,就想拿話激一激夏炎,被韓竟這么一喊,也反應過來這不是辦法,就猛地把后面的話全咽了回去。他還保持著緊攥著夏炎衣領的姿勢,手臂青筋暴起,呼吸無比粗重,仿佛身體里有太多的憤恨和不甘,卻無處發泄。然而夏炎卻沒有一點反應,就那么低垂著視線,任周禮扯著自己的領子,眉頭都沒皺一下。甚至當周禮幾次提到夏霖名字的時候,那雙褐色的眼眸中,都是一片灰燼一般的死寂。周禮這樣僵持了好久,看著夏炎額頭上這么一會又滲出一層虛汗,才終于放了手。他微微低下頭,輕聲笑著,卻止不住地掉下眼淚。周禮背對夏炎站了一會,默默舒緩了一下情緒,再回過頭已經看不出之前歇斯底里的痕跡。他盡量柔了聲音道:“……夏炎,你不是還要拍電影呢?努力了這么多年,現在才做出一點成績,一切都剛剛開始,你就要放棄了?你忘了我們在甘肅一起拍電影的時候么?那么苦,那么累,也那么充實,我愛透了那種感覺……你不愛嗎?我當你是朋友,你不這么想嗎?……難道除了jiejie,這世上就再沒有一件事值得你留戀一秒?”周禮勉強笑著,語氣含了些不難辨認的無奈和委屈。他又嘆著氣攏了攏頭發,順手拿了床頭柜上那架尼康相機,一張張翻著里面的照片。那是夏炎的單反。小瑾走的時候說什么也放心不下,專程把相機送過來,想著夏炎一向愛好攝影,這東西放在夏炎身邊,至少可以解解悶。“你最近都沒怎么照啊,這還都是以前的照片呢……”他翻著照片,也不由微笑起來。“還記得你剛加入攝影協會的時候么?那天剛好我也在場,別的新生自我介紹都不知道說啥,你倒好,足足說了15分鐘,還說得挺有意思,臺下都在笑,誰也沒想起來提醒你說得太長了……大一暑假會里組織徒步穿庫不齊,你也去了,最后一天腳崴了不好意思說,硬是跟著走到最后,晚上腳腫得跟發面大饅頭似的。哦對,那次你還有張照片,后來拿去參賽得了獎……”周禮說到這,夏炎的眼神竟微抖了抖,像是稍有一點動容。這細節沒能躲過周禮的眼,他受到了不小的鼓舞,把相機送到夏炎跟前。“你看,這是我畢業的時候你幫我拍的,那天真多虧你跑前跑后,照得比專業的攝影師還用心。還有幾個月你就畢業了,等到時候我也去幫你拍?!?/br>相機屏幕上顯示的,正是畢業典禮那天周禮上臺與院長握手、接受撥穗儀式的情景。夏炎當時抓拍了不少照片,這回再回看,每一張拍攝的角度和構圖都有所考慮,相比臺上攝影師模式化的畢業照留影,反而更多出許多個性,將那種場合的輝煌和意氣烘托地淋漓盡致。夏炎仿佛真的被這些照片的意境所感染,緩慢地抬起手來,顫抖著輕輕扶在相機邊緣,頭也埋得離相機屏幕更近了些。總算找到一樣東西還能讓夏炎提起點精神,周禮欣慰得甚至有些哽咽。他小心翼翼地把相機過到夏炎手里,讓他自己去按瀏覽的按鈕,只是怕他拿不住,還輕托著夏炎的手。可這寧靜持續了不到十秒鐘,夏炎的手就重重抖了一下。周禮也是一驚,連忙低頭去看——相機的屏幕正停留在他下臺之后,被韓竟硬拉過去照的那張合影上。夏炎的眼中有一瞬間的迷惘,似乎在努力辨認照片里的人究竟是誰。片刻之后,他像是被燙了那般,猛地把相機拋了出去。夏炎用的力氣那么大,讓周禮都沒能抓住。陪了他好幾年的旗艦單反,就這么狠狠摔在了地上,發出一連串震耳的破碎聲。那時周禮一時也慌了神,等反應過來,就見夏炎已經向后縮到緊緊靠著墻壁,雙腿都盡量蜷縮起來,姿態顯得抗拒到了極點。“夏炎——”周禮連忙往前跨了一步,急切地想要再說些什么,卻見自己這一句話已經讓夏炎結結實實打了個冷戰,眼中流露出極其露骨的敵意和恐懼。夏炎的那種眼神,最終還是讓周禮沒能鼓起勇氣繼續往前走。短暫的沉默之后,夏炎慢慢抬起手來,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門外。他半張臉埋在膝蓋后面,露出那雙灰燼般冷透的眼睛,死死盯著周禮。“滾?!?/br>那是住院幾周以來,夏炎所說的第一句話。那聲音那么小,那么沙啞,細弱干澀如同收音機里的一聲雜音,讓周禮甚至無法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可那語氣卻是那么刻骨的。不是蠻橫,也不是狠,就像被逼到絕境的困獸所發出的最后一聲嘶吼,一切的生氣都已經磨盡,只剩下最深重的無助和絕望。世上再堅定的勇氣,也不夠讓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友一步步走向毀滅。周禮嘴唇翕張了兩下,終于轉身,落荒而逃。房間里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韓竟倚在病房門外的墻壁,只覺得雙腿已經無力支撐,慢慢滑坐在地上。他蜷起一條腿,把臉埋在手臂當中,連嘆息的力氣都沒有了。病房里又隱約傳來夏炎痛苦的喘息,都壓得那么低,完全含在喉嚨里。如果不是那聲音韓竟太過熟悉,如果不是那聲音的主人他太過熟悉,大概都無法注意到這么微弱的響聲。跟他們最初相識時在麗江的賓館中一樣,那是夏炎把自己的疼痛壓抑到極點之后,唯一外露的一丁點痕跡。韓竟直到現在才明白,夏炎大概始終覺得,正是因為自己的存在,才給周遭帶來這許多災厄。他不配得到世間任何一點安逸,任何一點的溫暖,又或是任何一點好的東西。那是這個無比善良的孩子,永無止境的自我懲罰。第186章長夜那天后來夏炎的狀況尤其不好,晚飯只勉強吃了一口就吐得一塌糊涂,但除了一點胃液,已經什么也吐不出來。晚上醫生例行查房之后,夏炎便躺下休息了??墒琼n竟知道,這么多天以來,夏炎沒有一個晚上能夠安穩地睡著,就只是躺在床上,一個人強忍著胃部的一陣陣疼痛,熬過漫長的黑夜。他把門悄悄推開一點,從病房中那深深淺淺的黑暗里,仔細辨認著夏炎的影子。小孩那樣安靜,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偶爾漏出一兩聲強忍的抽氣聲,讓韓竟的心也跟著抽緊。他就在這里,卻不能為他分擔一分一毫,連想象那是怎樣的劇痛都無從想象。他就在這里,卻無法走到他身邊,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