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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年紀也不是小年輕了,怎么出門在外還不知道少管閑事的道理?!?/br> 陸行州沒有回答,他看著眼前的男人,只是突然抬手抓住他的手臂,然后放在手里猛地收緊。 男人原本肆意的臉一瞬間皺成一團,還未做出反應便撕心裂肺大喊起來。 他周圍幾個兄弟見狀立即抬拳向陸行州與林又夕身上招呼。 陸行州沒有喝酒,意識清醒,動作果決而狠厲。 林又夕卻是喊叫得大聲極了,他這一晚上沒能發出來的愁苦似乎借著這些男人的挑釁,一下沖破平靜的表皮,整個爆發了出來。 他看著躺在地上的幾個男人,喉嚨發干,蹲下身壓向一個矮個兒的身體,抓著他的頭發,面無表情地問他:“你牛逼什么,來,告訴我,你們到底在牛逼什么?” 矮個兒還年輕,血氣方剛的年紀,被林又夕壓住依然露出不服輸的表情,回過頭來,狠聲回答:“靠別人的拳頭耍威風,算什么男人,臭傻逼?!?/br> 林又夕蹲在原地整個人一愣,他喝下去的酒像是在這一刻成為了惡心至極的東西,往上翻涌,苦得他兩眼發憷。 可他沒法反駁,他只能一點點地掄起胳膊,“咚”的一聲,將人打暈了過去。 林又夕是經不起激的,所以他也的確不算個男人。 他是一個懦夫。 他的父親是被人叫做社會殘渣的垃圾,他的好友喜歡偷看女人洗澡,他比他們要好上不少,可他趴在自己心愛的姑娘茜窗下思緒萬千,卻連告訴她名字的勇氣也沒有。 零二年葉姝的父親畏罪自殺,她跟隨母親離開犁園,林又夕第一次與她說了話。 他那時蹲在葉姝曾經重門深鎖的院子外頭,目光顯得深重。 葉姝從屋里出來,形單影只,手里懷抱一個木盒,看見路旁的林又夕,只是輕輕點頭。 林又夕將鼻子里呼之欲出的鼻涕猛地吸回嘴里,他渾身發抖,走過去沉聲發問:“你還好嗎?!?/br> 葉姝抿了抿嘴唇,她眼下有微微的青色,抬頭笑著回答:“我還好。謝謝你?!?/br> 說完,她又從自己身上掏出一根手絹,輕聲說話:“擦擦鼻子吧?!?/br> 林又夕接過手絹,感覺上面帶著些她固有的香氣。 他走路的腳步很輕,行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一路上只有鼻子里偶爾發出些許突兀不雅的聲音。 葉姝卻并不顯得介意,她也沒有說話,只是間或看他一眼。 林又夕那時其實有很多話想要問她,比如盒子里是什么?你的奶奶現在怎么樣了?你今后該怎么辦?要到哪里去? 但最后他一句也沒有問出來,他沒有立場。 對于一個你喜歡的人,你總會有太多疑問,但并不是每一個你都有資格得到答案。你只能卑微的希望她好。 他們在臨近大門的cao場前分開兩頭。 葉姝抱著手里的盒子走向停在門口的紅旗,林又夕啞著嗓子喊她:“你現在住在哪里,你的手絹等我洗好了送去給你?!?/br> 葉姝回頭對他笑著搖搖頭:“不要放在心上,不是什么好東西?!?/br> 林又夕望著她沒有聲音的步子越走越遠,然后俯身坐進車子,留下路邊暗淡的一片光。他對著那背影喊了一句她的名字。 她像是聽見了,又像是沒有,回頭看他一眼,從車窗里對他招了招手,終于離開。 林又夕在那一瞬間,感覺自己像是在讀卡佛最后的。 他可以省略所有的一切,卻留下一個既定的開頭與結局,他懷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好似什么都知道,但其實什么都不知道,每一遍都是輕描淡寫,每一遍都刻骨。 時間久遠,林又夕的記憶已經不太深刻,比如葉姝的笑臉,比如那天紅旗的尾氣打在他臉上的感覺,滿目瘡痍,肆意蔓延,就像課上老師的唾沫,他父親飯后神清氣爽的一個屁,或是學校大禮堂里校領導源源不斷的政治話語。 他永遠沒有喜歡它們的理由,但他無法站在它的面前趾高氣揚,大聲指責。 他是社會垃圾的兒子,他怎么可以擁有完美的愛情。 再一次見面,是葉姝母親的葬禮。 林又夕終于告訴了她自己的名字,他去到她的家里。 老太太從屋里出來,坐在輪椅上,腿上擺了好些小孩玩的橡膠玩具,瞧見他的模樣笑得格外開心,對著他喊:“小丘來看我們家姝姝了啊?!?/br> 林又夕站在原地,不知該回答她我不是小丘,還是問她小丘跟葉姝是個什么關系。 葉姝顯然也沒有聽見他內心的疑惑,走過去蹲在老太太身邊,把她身上掉下來的薄毯收齊整理好,摸著她的手說:“對,他就是過來看看,等下就要走的,工作忙”。 老太太聽了葉姝的話使勁點點頭,念叨著工作重要,又跟他招了招手。 林又夕于是走過去像葉姝一樣蹲下。 老太太看著他,咧嘴一笑,門牙空著,說話還有點漏風:“小丘這孩兒看著越來越俊了”。 這話聽在誰的耳朵里,都會覺得舒服。 林又夕于是也不再糾結于小丘的問題,轉而陪老太太輕聲說起話來。 老太太心滿意足,最后打了個呵欠,終于被葉姝推回了屋里。 葉姝從房間里出來,笑著答謝:“謝謝你,我奶奶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了?!?/br> 林又夕沒說話,他只是問她:“你以后會為了你家老太太留在國內嗎,我知道,你太優秀了?!?/br> 葉姝低下身子,收拾老太太掉下的玩具,回答得漫不經心:“我是她唯一的孫女呀?!?/br> “葉姝?!?/br> 林又夕看著她的背影低聲喊到。 葉姝于是抬頭看他,懷里還抱著老太太的那些個橡膠玩具,目光平靜而遠:“怎么了?!?/br> “你沒必要什么事兒都自己扛著,我也在,我的意思是說,你要是有什么難處告訴我,我一直都在?!?/br> 葉姝看著他笑,沒裝糊涂:“你才多大?!?/br> “我今年高一,再過兩年就可以高中畢業,畢了業找到工作就可以養你,養老太太?!?/br> 葉姝不說話,就還是笑。 林又夕其實有些害怕她的笑。 因為他不知道,她這些笑臉背后的意義。 她會笑著跟你溫柔地問好,然后一聲不吭地離開,她并不是討厭或是看不見你的存在,而是你在她心里其實無足輕重。 林又夕于是只能說:“你等我,我以后肯定能養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