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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定陽王也沒什么可以掣肘朕的東西了, 待他回京,虎符也該還給朕了?!毖嗟垡馕渡铋L地說完這話, 向候在一側的禁軍示意,“請大人出去?!?/br> 沈度出了殿, 方才脊背上的寒意緩緩消下去,可被外頭的毒辣日頭一曬, 又覺得渾身燥熱起來。冷熱相間,骨髓陣痛,竟是已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但他到底是賭對了,今上最初畢竟是個明君,這股勁到如今雖已不剩多少,但除了對朝臣的多疑與多疑之下的狠毒,可取之處依然有。 他往東宮方向去,剛報上姓名,小黃門立即請了他進去:“殿下等著大人呢?!?/br> 沈度入殿,劉昶先一步道:“孤還真是沒想到,父皇到底青睞你哪點?戶部?沈度,你若當真去了,可就當真和孤成敵人了?!?/br>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沈度默了默:“圣命難違,也不是臣主動請的旨?!?/br> “這是非你所愿的意思?” 沈度態度變得不客氣起來:“無事不登三寶殿,臣就不客套了。臣今日來,是想請殿下借點賑災銀給臣用用?!?/br> “沈度你沒糊涂吧?”劉昶被氣笑了,“賑災銀該去找戶部要,來找孤,你怕是該講官吏條例重新讀一遍了。不過你若找戶部要了這筆銀子,日后回京,怕是也不會受同僚待見吧?!?/br> “是,”沈度同他行了半禮,“所以這筆銀子還是來找殿下要的比較好?!?/br> 劉昶這下是真的笑得說不出話來,憋了半晌,倒是忘了方才的不豫:“首先,賑災錢糧戶部負責;其次,你方才親耳聽到了,孤如今無權在手,有事找內閣和司禮監去?!?/br> 沈度默了一會兒,道:“去了也沒用,戶部沒錢,尚書烏紗帽都快被摘了。不過戶部里頭的蛀蟲不知又有多少是殿下強行塞進去的?”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你!”劉昶氣得說不出話。 “殿下,當日在北郡,臣為殿下送了份大禮?!?/br> 劉昶心下一凜,眼神狠厲起來,但懷疑沈度知道的程度,沒有先出聲,以免授人把柄。 沈度故意停了好一會,才道:“幾十支火箭,炸掉殿下上千人和一堆和可換銀山的彈藥,殿下想必早恨不得將臣剁成rou渣喂狗了,可還沒辦法對臣下手,這才讓臣去了災情最重的寧州??勺尦既幹?,也難消殿下心頭之恨不說,殿下也早該想到,這事最后要么是臣賑災不力被賞一把虎頭鍘,要么就是臣拼個魚死網破,也要將這銀糧要下來?!?/br> 劉昶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一個小官也敢捏著孤七寸好幾次,如今還敢明面上爬到孤頭上撒野了?;氐胤降穆飞?,知府大人可務必好生小心?!?/br> “殿下不會如此愚昧,今日圣上才問過臣有無殿下把柄,殿下不妨猜猜這是什么意思?”沈度沖他拱了拱手,“臣手里便是沒有東西,殿下如今也不敢如此行事。更何況,臣今日敢來,還是有把握能活著回到寧州府的?!?/br> 劉昶似是覺得有些好笑,“沈度,孤真是后悔沒早幾年留意到你這顆釘子,沒能一早將事情做得干干凈凈。不光被人捏著七寸,還折了一個人?!?/br> 聽他說起宋宜,沈度態度更加強硬:“殿下只管說給不給吧?寧州府災情最重,再拖下去,餓殍無數不說,臣這項上人頭也保不住,臣就只能使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了?!?/br> “孤手頭也緊?!?/br> “殿下?!鄙蚨戎粏舅宦?,多的話一句也不肯多說。 劉昶默了好一會,忽然問:“怎么看出來的?” “夷狄火|藥往南方運,一路關卡眾多,必要確保能暢行無阻才敢繼續做這生意。能有如此大權力的,自然只有殿下?!鄙蚨群鋈坏托α寺?,“其實陛下心里跟明鏡似的,今日隨口一說,就戳中殿下痛腳了吧?北衙兵力完全無法和七大相抗衡,若是日后形勢有變,光靠一個北衙,殿下自然無完全把握。定陽王歸鄉,殿下以為削藩之事短短幾年間不會再重新提起,妄圖和藩王聯合,為日后做準備。 藩王也不傻,就算日后殿下登位,等形勢穩定之后,也必然要重提削藩之事過河拆橋。硫磺稀缺,彈藥這東西,哪怕七大營也供應不足,所以常常還是靠死戰……若是藩王有了這玩意兒,日后想必容易許多。殿下先給藩王上供的銀子,又通過黑市火|藥翻上數倍回到殿下手中,吏部又將朝中地方幾近一半的官位都賣出去了,殿下如今告訴臣,您手頭緊? 如今削藩將畢,殿下之前在藩王身上花的錢都打了水漂,現下自然要尋新的倚靠,開銷想必更大,所以若說七府救不過來,臣信。但其余六府不需要銀子,臣也不逼殿下,可寧州府沒有,所有饑民必死無疑。殿下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賑災不力,殿下的位置可就真保不住了?!?/br> 劉昶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沈度?!?/br> “殿下知道,臣做事,一如當日端王之事,必然會有實據,更會留有后手?!鄙蚨葢B度傲慢得緊,“殿下若不撥這筆銀子,或者臣沒命回到寧州府,陛下立刻就會通過某些渠道得知,戶部派出去的軍糧軍餉,以及七大營的死傷人數……都因著殿下的黑市火|藥而數目倍增?!?/br> 劉昶:“要多少?” 沈度報了個數字,劉昶怒不可遏地在他膝上猛踹了一腳,他身形微微動了動,沒出聲,劉昶忽然問:“沈度,你不如對孤投誠?孤當日能容得下宋玨,如今自然也能容得下你?!?/br> 沈度稍行了半禮,默默退開半步:“臣手中有殿下無數把柄了,且都致命,何必?” 劉昶臉色青黑:“你捏著這些東西,又不用,孤倒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br> “殿下眼下未對臣不利,自然不到用時。日后用不用,則看殿下的表現了。更何況,打蛇打七寸,要對付上位者,至少得求一擊斃命罷?” 劉昶臉色徹底黑成炭:“明日送到,滾?!?/br> “殿下不必惱羞成怒,臣能得這些東西,全仗著這些年都是殿下在明臣在暗罷了,否則殿下斷不至于如此被動?!?/br> 沈度告退,走到門口,劉昶忽然叫住他:“沈度,你日后做事可得仔細點,若要是被孤抓到什么把柄,孤必讓你后悔今日說的話?!?/br> “謝殿下教誨,臣日后定當謹慎?!彼?,“這話也同樣送給殿下,若殿下敗得太快,臣也覺得無趣?!? 沈度將一早備好的賑災詳策交給褚彧明,即刻回寧州招了富商商定細節。待事情基本談妥,他才回了府衙,轉了一圈沒見著宋宜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