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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飛卿還是有些茫然的樣子,似乎很不能理解“死了”“救不了”是什么意思。他緩緩地蹲在地上,蹲在傅南生的尸體旁,把人扶著抱在懷里,神色還是很茫然。又過了很久很久,陳飛卿的眼睛終于的有些酸了起來,他仰著頭看白御醫,很懇切地問:“那你爹能不能救他?”白御醫道:“如果我爹能救他,那么天天給皇上請脈的就是我爹,而不是我了?!?/br>陳飛卿居然在這個時候笑了笑,說:“我以為是因為你和皇上比較親近才讓你照顧皇上的?!?/br>白御醫橫了他一眼,又問:“你干什么?”陳飛卿抱著傅南生起來,道:“他既然已經死了,總得埋了?!?/br>一旁的牢頭忙道:“小侯爺,不能,還不能,天牢里的犯人不管如何,死了都得還由仵作看看,得記錄在案確定無誤……”陳飛卿看向他,很平靜地問:“為什么他會在牢里中毒?”牢頭看了一眼獄卒,那獄卒忙道:“我們也不知道,都是一樣的飯菜,其他犯人沒事?!?/br>牢頭補充道:“這里我們都沒敢動,已經讓人去報給了刑部的大人們,等著刑部派人來勘察此案?!?/br>陳飛卿想了想,還是抱著傅南生朝外走去。走到門口,正迎上寧王。寧王見著了陳飛卿此時的模樣,忍不住又說了一遍:“這事真與本王無關?!?/br>陳飛卿沒有說話。寧王道:“無論如何,你還不能帶走他。若他真是中毒,也得查清楚是誰下的毒,誰動的手?!?/br>陳飛卿的神色有些微妙,沉默了許久,朝旁邊走了一步。寧王伸手攔住他,看著他,不再作聲了。過了更長的時間,寧王朝牢頭使了個眼色,那牢頭便立刻上前來,試探著去接傅南生的尸體。陳飛卿有些猶豫,手有些緊,但最終還是將傅南生的尸體還給了牢頭。寧王嘆了道氣,拍了拍陳飛卿的手臂:“跟本王走,有些話要說給你聽?!?/br>陳飛卿跟著寧王出去,聽寧王低聲道:“真不是本王下的手,原本與他議好的也并不是這樣。不妨實話跟你說,本王是不太在意他的死活,但至少在事成之前,很多地方還指望得上他?!?/br>陳飛卿仍然沒有說話。寧王又道:“這事很蹊蹺,傅南生一向謹慎小心,聽說在牢里也不肯吃別人打的飯菜,突然就這么死了,你不覺得奇怪嗎?”陳飛卿終于開口說話,聲音有些?。骸鞍状蟾缈戳?,說他確實死了?!?/br>“白千草固然是國手,但他是治病的,你不能指望他對毒藥了解得那么透徹?!睂幫醢櫫税櫭碱^,“何況漠國很有些妖異的藥——”他看到陳飛卿的神色,便不說了。陳飛卿當真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心中是什么感受,恍然竟覺得這些都像是假的。不止是寧王懷疑傅南生假死,他自己都這樣懷疑。只不過他的懷疑里面摻雜了太多的不愿意,他不愿意傅南生死。這也死得太……太草率了。陳飛卿不知道該如何說。傅南生死得輕飄飄的,他直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兩個人沉默地對著彼此,許久過后,陳飛卿問:“還有別的事情嗎?”寧王反問:“你想去做什么?”陳飛卿道:“去驗尸房?!?/br>驗尸房比起牢房更陰冷,人走到門口,就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陳飛卿猶豫了一下才進去,一眼看見傅南生已經被人放在了屋子中間的木板上面。仵作見著了他,忙上前行禮。陳飛卿平靜地問:“何時驗尸?”仵作道:“凈手焚香后便可以驗尸,但這只是第一步。待初步驗過后,確定是中毒,那就還得等上一些時辰,然后取其心肺腎臟,才好驗出來究竟是什么毒?!?/br>陳飛卿問:“一定要開膛剖腹嗎?”仵作互相看了一眼,答道:“倒也不一定,只是有的時候案情需要知道得詳細些,就要這樣做。因為有些案件里,死者中什么毒也是很要緊的線索?!?/br>陳飛卿心想,人都死了,中什么毒也不是什么要緊的線索。傅南生是很愛漂亮的,生前便極重容貌打扮,更好面子,如今死了躺在這里任人敞開衣服驗尸,指不定還要剃掉發毛檢查,已經能令他氣活過來了,若再開膛剖腹,恐怕傅南生死了也不得安寧。陳飛卿說不上不敬鬼神,但以往確實也不是很重鬼神之說,他只是覺得,傅南生應該會很不高興,哪怕已經死了。然而他轉念又想,若要查出下毒的是誰,恐怕就得倚靠這些線索,總不能讓傅南生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仵作見他許久沒說話,試探地叫:“小侯爺?”陳飛卿擺了擺手:“做你們該做的去。我在一旁看著,不會妨礙你們吧?”仵作忙道:“不妨礙?!?/br>陳飛卿便退到一邊,沉默地看著仵作們做事。既然還要等上幾個時辰才開膛剖腹,那么就趁著這個時候考慮一番也好。仵作們都是人精,聽說過陳飛卿和死者的傳聞,又見此情此景,便不像往日里那樣敞快,盡量不去剝開死者的衣衫,只檢查些無傷大雅之處。好在死因很明白擺著,十有八九就是中毒。至于要不要開膛剖腹驗毒,那也找不上他們的麻煩,都看陳飛卿和其他大人們的意思。陳飛卿看著仵作的手在傅南生的皮rou上面摸來摸去按來按去,心中無端的在難過之外還多了些惱怒。他竭力抑制著這股怒氣,盯著傅南生的臉看。就在不到十二個時辰前,傅南生還是活著的,還與他置氣。事實上,他也和傅南生置氣了。陳飛卿是真的很生氣,所有的人都將他當作一個不頂事的瞞著也就罷了,也就是有些郁悶,可這次將公主和鄭問其攪進來弄成那個樣子,他確實很生氣。公主如親meimei一般,鄭問其如親弟弟一般,怎么也沒忍住這股子火氣。姑且不論是為了什么事——然而,還就是為了他不知該如何駁斥的正事。但他還是覺得這次寧王與傅南生做得太過分了。更惱的是,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對這兩人撒火??嘀饕膊皇撬?,且那兩人還振振有辭。哦,還加上一個魯鼎,三個人都振振有辭,他總不能和每個人都打一架,根本也無濟于事。陳飛卿忍了再忍,忍不住還是和傅南生拌了幾句嘴。老話說本性難移,可陳飛卿向來不覺得傅南生的本性就該是寧王說的那樣,他很想讓寧王終有一日會承認自己看錯了。然而傅南生不但沒覺得哪里不對,竟還一改平日溫柔模樣,又成了許久以前的那個刺猬。陳飛卿就更惱了,說了幾句重話。第10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