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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的戲都非常簡單,楊炯的那場是片子開頭推開果飲店的那一幕,這一幕正好也是劇的開端,由多年后倆人的重逢和回憶交代人物關系,也以生活化的場面淡化末世的沉重基調。 楊炯當時看的時候沒多想,等到紀曉跟他講戲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 紀曉道:“就按那天你去試鏡的時候那樣,再來一遍?!?/br> 楊炯:“……” 雖然紀曉不是兇巴巴的老先生樣,但楊炯還是有點懼他,感覺跟對著班主任似的,小聲問道:“就推開門那一下?” 紀曉點了點頭。 楊炯努力回想,又問:“完全都一樣嗎?衣服鞋子什么的……” 紀曉奇怪的上下掃了他一眼道:“這都服化組的事兒,你瞎cao什么心?這場戲簡單,爭取一條過。拍完收工?!?/br> 之前其他人的戲份的確都是一條過的,楊炯頓時不敢多問,老實化妝換衣服,準備好后在一邊帶妝等著。不多會兒外景結束,大家轉場到果飲店,誰知道真等到楊炯上場,一開始就卡了。 紀曉看著在監視器后面叼著煙,頓時怒道:“楊炯你怎么回事?這么簡單的一條還卡,你的狀態呢?情緒呢?推門是這么推的嗎?那興奮勁兒要干嘛???知道的你是來找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來兌獎的呢,你怎么回事?” 這之前的戲都很順利,紀曉頭次發火,所有人都立刻噤聲,候場的和剛拍完在一旁休息的都默不作聲地看向楊炯,其他工作人員也都眼觀鼻的低頭做事。 楊炯立刻被嚇呆在了原地,有些手足無措。 紀曉煩躁道:“再來!” 再來還是不過。 楊炯頭上頓時冒了汗。他有些尷尬,下意識的看了眼周遭,想從別人那獲取點安慰或鼓勵,可是他沒有助理也沒有熟人,有人在旁處看他,恐怕也是質疑和不耐煩。 他并不敢問紀曉能不能跟別人似的,試幾次戲找找感覺再開機,只得跟所有因為他重新布置的攝影燈光和化妝師們鞠躬說對不起。 紀曉卻臉更黑,不耐煩道:“給你片酬來給人鞠躬的嗎?有完沒完了?知不知道自己是來干什么的?” 楊炯道:“知道?!?/br> “再來一遍!”紀曉看了他一眼,動了動嘴,沒說話。 楊炯從那一眼里看出了失望。他站在一旁暗暗吸了一口氣,心里沮喪至極,覺得自己以前總覺得懷才不遇,實際卻是眼高手低,本來就不是吃這一碗飯的料卻非扒著不放,又想這么簡單的一條過不了,那被人換掉也無話可說,只是如果真的就這么回去了,傅惟演會不失望嗎?那人那天一臉興奮的說要自己大紅大紫,不止一次的跟他撒嬌“求包養”,每次分開前都驕傲的喊他“我家羊”,昨天明明一夜未睡,早上卻又安慰他“一定能行的”。 楊炯從來沒這么渴望過成功,不是要混到多紅,而是真的一條一條的演完這部劇,起碼對得起所愛之人的期望。 一旁有人走了過來,楊炯余光看了眼,認出是上午開機儀式上的編劇。他已經顧不上別人在那討論什么,屏住呼吸,再次重新開始。 災后重建的果飲店,位于一條逼仄小路的盡頭。柏楊收到那人的見面信息,一早赴約卻跑錯了地方,這邊的城市已經和記憶中的大不一樣,他找不到人打聽,一條一條街道的跑過,一家一家的對著名字尋找。日頭西落,就在他快要絕望,以為倆人要再次從此永別之時,終于看到了那個小小的逆旅招牌。 此時離著約定時間只差了最后一分鐘,柏楊瘋了似的奔過去,卻在開門的前一秒堪堪停住。他有些害怕,手下下意識的攥住了搭在臂彎上的西裝,又怕自己一路跑來太過邋遢,另只手飛快又小心的往后拂了下劉海。 門簾極低的果飲店門被推開,外面夕照燦然,里面的光線卻極暗。柏楊一手推著門把,鏡頭拉近,是他依然凌亂的頭發,發梢斜戳在眼角,柏楊的臉上有細密可見的汗,他的眼眶發紅,瞇著眼適應光線的同時又惶然尋找打量。 激動,渴望和恐懼,還有些隱忍的委屈。 紀曉在監視器后扯了扯嘴角,悄悄跟一旁的編劇豎了下大拇指。 楊炯聽到導演喊卡的時候一個激靈,半晌回神,這才松了口氣。他的第一場戲終于過了。 這天沒有安排夜戲,收工后楊炯拿了第二天的通知單回去琢磨劇本。劇組安排的住處到不錯,挺干凈的一個賓館。 大家都是住標間,只是楊炯現在還是一個人住,他聽說好像劇組安排了他和男一住一屋,方便討論劇本培養感情。 晚上傅惟演給他打電話,說到這里頓時就不樂意了。 傅惟演道:“這劇組怎么回事???避嫌知不知道?你倆都要拍情侶了怎么還能睡一個屋呢,萬一假戲真做處出來感情怎么辦?” 楊炯不想對他說謊,忙拿他以前的話安撫道:“不會的,有你珠玉在前,其他的不都是死魚眼兒嗎?” 傅惟演想了想,卻又改了臺詞了,哼了聲說:“話雖然這么說,但是不是還有句聊勝于無嗎,珠玉再好也不再你跟前,死魚眼要魚目混珠起來怎么辦?!彼约涸阶聊ピ缴鷼?,想了會兒把自己給氣著了。 楊炯忍不住笑,又想起白天那一場十分簡單卻讓自己NG了好幾次的戲,輕聲道:“我不會那樣的,現在不求別的,只求能真的順順利利拍完這場戲就好?!?/br> 傅惟演直覺他情緒有波動,問他:“你今天拍的不順利嗎?” 楊炯頓了下才道:“不,挺順利的?!?/br> 傅惟演不疑有他,在那邊給他鼓勁道:“就是,我們家羊最棒了!等你拍完了我給你做宣傳,讓老李他們給你寫觀后感!”又要求道:“沒有監督的權利容易滋生腐敗,你現在也不是在深山老林,不管多忙,每天要微信留言一次,然后兩天通一個電話?!?/br> “好的,”楊炯笑著答應,過了會兒,又跟他鄭重道:“我會努力的?!?/br> 他此時不敢給出任何承諾,卻也不想沒出息的跟傅惟演大倒苦水求安慰。他現在走的再難,都不過是工作上的困難和麻煩,這一點是他必須自己去面對的,無人可以替代,也無人可以寬慰。 楊炯等掛了電話,又在微信上囑咐傅惟演明天濱城要降溫,讓他提前把外套拿出來放床邊上,隨后便對著劇本琢磨了起來。 臺詞他早已經記得爛熟,甚至連這種情緒下應該是什么動作都已經想了無數遍,現在幾乎走入了死胡同。楊炯看了會閉上眼,最后一咬牙,拿著劇本去了紀曉的房間。 此時紀曉屋里卻是聚了一幫老煙槍,屋子里煙霧繚繞,編劇和執行制片都坐在沙發上聊天,一旁的美術設計師則是拿了一沓圖,連氣氛圖帶人物設計鋪滿了整張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