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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方向探頭看看,之后又將視線投向雙清山的方向,遠山清晰可見。這次,終于要徹底離開了。 韓東在月臺下面收拾他的拖拉機,雨水澆了一夜,要把容易生銹的地方擦干凈。日頭大,他從駕駛座位上拿來一定草帽扣到頭上,一直專注地擦著。 一個是白襯衫里別著鋼筆的旅客,一個是草帽下皮膚黝黑的農民,看上去是沒有一點交集的陌生人。 汽笛聲還是臨近了,即便江流如何盼望火車能晚點。 跟來時一樣,還是江流一個旅客。站長走到火車頭和司機寒暄,遞上了煙。 停車十分鐘,作為起始站來說實在是很短了,相比于北京上海那些大站。但對他們二人來說,多久都是短的。 江流起身拎包,緩步走向列車。韓東聽到汽笛聲,摘下帽子,回身一步跨上月臺,狂奔過去。司機和站長聽到腳步聲朝他們這邊看了一眼,見沒什么事又繼續聊。 手一直緊握著拳頭,韓東好想再抱抱江流,他怕自己失控。 深吸了一口氣,江流終于想好了最后一句話?!霸僖姟笔呛茈y了,他也不想再見了;“我愛你”是廢話,也是更重的枷鎖。他想祝福韓東,他愛他,希望他以后能過得好。 “你該有個家,”江流的神色平靜如常,“而不是像我一樣?!?/br> 這句話讓韓東一度想抱著江流痛哭。他說的家他懂,像他一樣?像他一樣沒有家沒有親人嗎? 離開了雙清山,離開了韓東,江流的確沒有家也沒有親人了。 來不及再告別,火車司機拉響了汽笛。 在不知不覺間,韓東早已滿臉淚水,嘴里呢喃著那個名字。 江流坐在火車上,看著窗外,車窗上映出的臉如一潭死水。 過了一會,他低下頭,雙手掩面。 知青生活?完 作者有話要說: 知青生活·完 第41章 四十 1986年6月,深圳。 火車站前的廣場,旅客來去匆匆。的士、中巴、大巴分門別類地聚在一起,騎著三輪車拉客的就比較倒霉了,被廣場上巡邏的警察驅散著。出了廣場外圍的路障,小吃攤多了起來,來去的旅客有餓肚子的會稍稍停留,放下大包小包的行李買些吃食,但更多的還是忙著趕路,疾步離去。 車站的人潮最擁擠,卻從來不會有人愿意過多停留。 孫建新把車停到了火車站廣場外的路邊,鎖好車后就一頭扎進廣場的人潮。在時刻表前停留了一會,半顆煙還沒吸完又轉身出來了,走到了外面的小吃攤前坐下。 “老板,兩碗云吞面?!彼轮篚局碱^按揉太陽xue,眼周的皺紋變得更加深刻。 前一天折騰的太晚了,中午十一點才起,幸好那班火車是下午到,不然就誤事了。 清湯寡水的一碗面,底下藏著三個云吞——北方叫餛飩,最上面還漂著一頭青江菜。先端起來喝了一口湯,然后又餓極了似得拿起筷子,連稀的帶干的一起往嘴里胡嚕。吃干凈一碗又挪過來另一碗,這次飽了一點,吃得慢了些,相對斯文地挑起面條往嘴里送,餛飩還是一口一個。 刺耳的聲音傳來,又一輛列車停下。孫建新吃完了兩碗面結了賬,一撥旅客走出了火車站。 他站在廣場上叼著一根煙卷發呆,想著這雨也該下了,再不下就憋死人了。從極北嚴寒的雙清山,到四季分明的北京,再到這炎熱潮濕的鵬城,他這將近二十年,折騰了三個地方。人類的身體還真是有無限的可能,在零下四十度的冰天雪地能喘氣,在零上四十度的悶熱下也沒被憋死。 活著嘛,想活著,就只能適應。 一行有組織的旅客停留在廣場上,慢慢聚集了十幾個人,都是男士。他們剛下車就紛紛放下行李脫下西裝,不知是熱的還是累的,一個個呼哧帶喘地解領口擼袖子。聽口音像是從北方來的,穿著老款式的西裝,還戴著徽章,應該是有公干。孫建新用余光打量著。 最近,這樣來深圳考察的學習公干團越來越多了。特區成立六年,各方面的發展都剛剛有點起色,就這么急赤白臉地來學習了,可見全國人民對經濟發展是多么的渴望。 發展個屁!孫建新一口吐掉快要燃盡了的煙頭。剛吃幾天飽飯啊就謀發展,一個一個的都窮瘋了。 感覺到視線,孫建新也迎著看過去。那公干團中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子正瞇著眼睛看他,仿佛困惑似得一歪頭,這個習慣性動作點醒了孫建新。 “東子?”他下意識地叫出來。 對方仿佛聽見了一半,遲疑著向他走來,那眉眼漸漸清晰,只是時光的流逝讓當初的雙眼皮大眼睛積累成了三眼皮,眼角也出現了刀刻般的魚尾紋。。 沒有改變的,可能是那許久未被人喚過的愛稱,讓孫建新感到親切又熟悉。 “老三?真的是你??!” 兩人都很意外,但都有要事在身,沒能有充足的時間敘舊。 韓建國跟著市里的考察團來深圳考察,當地來接的中巴已經到了。孫建新情急之下抽出韓建國上衣口袋里的鋼筆,在他手上寫下了一串電話號碼。 沒想到能在這碰上老三,韓建國還沒醒過神,看著這電話號碼就問:“這是你家電話?”看他沒拿行李出現在火車站,韓建國猜測著問。 “什么家???哪有家???”合上筆帽,孫建新又放回韓建國口袋里,“你走之前一定給我點時間啊,打這個電話找我,咱們好好聊聊?!?/br> 中巴那邊已經在催了,可韓建國還有好多話想說。 “這是手機號,隨時打,我隨時接?!?/br> 在BP機剛剛普及的北方城市里,“手機”實在是個新生事物。一路道別上了中巴車,孫建新還在跟他擺手。見他上了車,就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個黑色的方形物體,比手掌還要長,貼在耳邊,有說有笑起來。 韓建國還沒從重逢的激動中平靜下來,又趕緊找出工作筆記,趁著手掌還沒汗濕,把電話號碼抄到了本上,才放心地靠到座位上。 他記不清是什么時候和孫建新失去聯系的。三年前,大女兒過生日的時候,一家人去了趟北京,打他留下的電話沒人接,按地址找過去也是換了人家,就此失去了聯系。 老三這小子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