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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都能讓人感到心悅誠服,他若是太自以為是,通常會遭來不良的抵觸情緒。正因為莫爾習慣了他的居高臨下,所以現在看到他可憐兮兮地躺在床上的樣子,反而覺得難以適應。如果他能夠從過往的經歷中總結出一點經驗教訓,或許就能夠心安理得地接受這種驟然拉近的距離感,但是他的心卻已經被打亂了。他因為對這個男人產生的微妙的同情心而感到心煩意亂,甚至莫名其妙地在擔心這種醫生眼中微不足道的小病會奪去他的性命。是啊,死神總喜歡在生病的人周圍徘徊,或許他什么時候心血來潮就把病人給帶走了。我們都看到了,莫爾的擔心顯而易見是多余的,但他所能想的也就只有這些了,除非他再深入一些。這個年輕人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死對頭,但這個時候說死對頭可能已經不合適了。安斯艾爾的臉朝著另一邊睡著,他的下顎向上仰起,頸部的線條全都拉直了。莫爾靜靜地望著他,他失去意識的時候還挺讓人心痛的。只要安斯艾爾不露出那種時時刻刻都責備他的眼神,不要每次都喋喋不休地數落他的過錯,那么這位嬌貴的伯爵還算是個值得相處的對象。莫爾在意他失去意識的時候說的話,他祈求神的庇佑,尋求保護。他需要一個保護者。莫爾單純地只想到保護的問題,而沒有去考慮究竟應該由誰來保護誰。上帝是萬能的,只要人們誠心祈禱就能夠受到他的庇佑,但是那種神圣而高深莫測的庇佑有多少人真的能夠得到呢,如果得不到,是不是就表示人們必須互相保護?清醒著的人開始混亂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是一個保護者還是一個受保護者。安斯艾爾為他做的事在他看來早已經過了頭,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應該心安理得地接受,還是應該尋思一種回報的方法。我們都知道當人們在為一件事情傷神的時候是很容易感到疲憊的,更何況莫爾已經一整天沒有從床邊走開了。所以這可怕的一天到了晚上,他終于被疲勞和無聊……征服了。安得烈推門進來時還以為會看到一幕感人而溫馨的場面,可現實就是現實,并不會因為人們的期待就有所改變。管家先生沒能看到想象中莫爾盡心竭力照料病人的樣子,反而是那人不像樣的睡姿讓他大大驚訝了一番。他都睡到伯爵身上去了。安得烈不知道要在怎樣疲憊的狀態才能讓這位先生下意識地尋求這種舒適的睡姿,明明坐在椅子上,可上半身卻全都壓在了安斯艾爾的胸腹上。他難道就不怕病人在睡夢中因為呼吸不暢而悶死嗎?安得烈望著這兩個清醒的時候誰都不肯多讓對方一步的人,他們睡著的時候卻像連體嬰兒一樣密不可分。一幅群雕在人物與人物相連的地方總是很簡單又毫不起眼,實際上卻有著無法忽略的微妙細節。安得烈不愿意去當一個破壞藝術品的粗人,但是為了他們的健康著想,管家先生不得不扮演一個粗魯而不懂欣賞的工匠。他上前去拍了拍莫爾的肩膀。“莫爾先生,我請您回房去睡好么?”“……現在幾點了?”半夢半醒的人揉著眼睛從他的rou墊上抬起頭來。“七點半,我準備了晚餐?!?/br>“可我一點都不餓?!?/br>“那么請回房去接著睡,這里讓我來照看?!?/br>莫爾看了看安斯艾爾,他睡得還是很安穩。“好吧,我想他可能沒事了?!?/br>“大人肯定是沒事的?!?/br>——如果您繼續趴在這兒,那就很難說了。安得烈耐心地把莫爾勸走。可以肯定這個年輕人不是什么罪大惡極的罪犯,不管他以前做了什么,至少他對人的態度是誠懇而善意的。管家對自己的判斷感到滿意,而且也很容易理解安斯艾爾為什么幫助莫爾。絕處逢生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光源,誰都會因此而不眠不休地奔跑起來。伯爵一個人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他需要有點東西來刺激他。莫爾走出去的時候關上了門。安得烈來到床邊為他的主人掖好了被子,他聽到安斯艾爾用微弱的聲音問:“他走了嗎?”“是的,大人,我讓莫爾先生去睡覺了?!?/br>“他太重了?!?/br>“我看得出來,您忍得很辛苦?!?/br>安斯艾爾顯得虛弱、疲憊,他的眼睛睜開著,臉上盡是因為捂著被子而熱出來的汗。“您覺得好一點了嗎?”“是的,雖然還有點頭痛?!?/br>“要不要吃點東西?”“請給我一杯水?!?/br>管家幫他把枕頭墊高,然后倒了杯水過來。安斯艾爾接過水杯,他的目光落在床單上,那里好像還殘留著某個人的體溫似的。他的頭腦中有著千奇百怪的聯想,但最后總結出了一些重點。“安得烈,他一整天都在么?”“絲毫不假,莫爾先生一整天都看著您?!?/br>伯爵含含糊糊地咕噥了一聲,因為他已經把杯子放到了嘴邊,所以管家先生聽不清他說的話。安斯艾爾喝完了水,一邊用自己使不出什么力的手指轉動著玻璃杯,一邊前言不搭后語地問:“安得烈,您最近還在看富有哲理的書嗎?”“我并沒有在看書,大人?!惫芗野腴_玩笑地說,“對我而言,研究畢達哥拉斯的哲學和研究莫利那的神學都一樣是件痛苦而困難的事。您如果想求教人生哲理,我大約只能從我的生活經驗中給您一點小建議,而且還不能保證是正確的?,F在您請說吧,您想要知道什么?”安斯艾爾轉動手里的杯子,他看起來好了一點,但還沒有完全好。這無疑說明他的身體很健康,恢復能力很強,和裝出來的體弱多病剛好相反。只不過身體的健康并不代表精神上就沒有病癥,安斯艾爾始終顯得憂郁不安。“安得烈?!彼鋈徽f,“我很害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