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找到了傾訴的對象一說就剎不住閘。等司驍騏被班主任念叨了兩個多鐘頭離開學校時，他暈頭轉向地都找不到自己的車停哪兒了。

“糯米，你們班主任真能絮叨?！彼掘旘U抱怨道。

喬雨諾點點頭：“所以不能讓我mama來，否則她倆湊一起沒四個小時談不完?！?/br>
“這事兒你打算怎么辦？”司驍騏本著民主的原則問喬雨諾。

“沒想好呢，我其實也挺愿意留在安海的?！?/br>
司驍騏沒說話，開車帶糯米回了家。晚上蕭晨下班回來后把這事兒跟老婆念叨了一遍，蕭晨皺著眉頭說：“這丫頭也太糊涂了，我去跟她談談吧?！?/br>
“算了，我去吧?！彼掘旘U說，“這丫頭從小就怕你，我擔心你去談再激得她起逆反心理?！?/br>
蕭晨笑了一下：“我還真是不太會勸人，這是個費心的活兒?！?/br>
司驍騏定定地看著蕭晨，這個人已經看了快二十年了，攜手走過了約期的三分之一，對彼此熟稔得仿佛是另一個自己。生活早就退卻了最初的激情只剩下平淡如水，每天都是前一天的重復，連對彼此的愛意都一絲不減地復制昨天。司驍騏凝視著蕭晨，鬢角已經有了白發，光潔的額頭上也有了淺淺的細紋，一雙眼睛依然明亮，但是目光更加從容溫和。這個人依然不會做飯，依然強迫癥一樣對房間衛生高標準嚴要求，依然一心撲在病人身上……也依然深深愛著自己一如自己愛著他。

“你只要會勸我就行了，”司驍騏微笑著說，“別人不用你去費心，你把心放在我身上就好了?！?/br>
“都放了二十年了，我也懶得挪地方了?！笔挸啃σ恍?，習慣性的在司驍騏的唇邊印個吻。

這天，司驍騏去接喬雨諾放學，喬雨諾一眼司驍騏的表情就心知肚明，她說：“司驍騏爸爸，我跟呂涵的事兒我自己心里有數，您就別說了?！?/br>
“我才不說呢，”司驍騏豪爽地一揮手說，“沒有愛情的青春是不完美的，我不干那破壞完美的事兒?！?/br>
喬雨諾撇撇嘴。

“不過丫頭，我倒是想知道那小子到底哪兒好你這么喜歡他?！?/br>
“對我好啊，”喬雨諾干脆地說，“外在條件就不說了，太膚淺。我跟你說說內在的，呂涵對我特好。我的要求他都會做到，還經常幫我買早點，跟同學出去時也一定會帶著我一起……總之特好啦?！?/br>
“你都要求他做什么了？”司驍騏淡淡地問。

“我……”喬雨諾愣了一下，“我……”

喬雨諾說不上來了，細想起來自己跟呂涵提那些要求似乎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兒：幫買早點啦、上學放學一起走啦、帶著自己去看他們訓練打比賽啦，平時一樁樁一件件都能讓甜甜蜜蜜地樂半天，怎么現在倒說不出來了？

司驍騏斜眼看一眼喬雨諾，帶著笑意說：“丫頭，你不是說他對你好嗎，怎么這都說不出來了？”

“那都是生活中的細節，誰會記那么清楚啊，自己能體會到不就行了？騏爸爸，你能說得出晨爸爸對你有多好嗎？”

“能啊?！?/br>
這兩個字司驍騏說的斬釘截鐵，倒是讓喬雨諾愣了，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追問一句：“他怎么對你好的？”

“比如我倆剛開始談戀愛那會兒，我說讓他搬我家去，他死活不同意，別提有多矯情了。不過后來想想，這么做也對，給雙方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彼此熟悉，這樣后來在一起時才順順當當的沒那么多矛盾?！?/br>
喬雨諾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自己跟呂涵倒是“閃戀”了，可高二整整一個學期都在鬧矛盾，想想也是怪無聊的。

“再比如，我有一次出車，返程路上遇到G7高速上幾十輛車連環追尾，死了二十多人。那天你晨爸爸就在現場搶救，那真是把他嚇壞了，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他一邊給傷員做急救一邊死死地盯著我的樣子?！彼掘旘U瞇著眼睛沉默了一會兒，嘴角翻起溫柔的笑，他接著說，“可就是經歷過那么可怕的車禍，他也從來不制止我出車，他甚至還幫我拉生意、鼓勵我去開新的線路。雖然我每次開車跑長途他都會提心吊膽，但他從來不說一個字?！?/br>
“為什么？”

“因為我喜歡開車，他希望我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彼掘旘U的聲音都是暖的。

喬雨諾想起呂涵一次次纏著自己放棄社團活動去看他打比賽，呂涵會說：“雨諾，去看我打比賽吧，你在現場我才有信心啊。你那么會表演，只要把臺詞背下來，最后跟他們合演兩次就肯定沒問題啦！”

每次，喬雨諾都會被呂涵說動，陪著他去賽場，陪著他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羨慕的目光，呂涵會得意地說：“這我女朋友，漂亮吧，年級前十呢?！倍约阂矟u漸沉浸在這種贊揚和羨慕的目光中，虛榮得一塌糊涂，最后戲劇社學期兩場大戲自己不但沒撈上個主演，甚至都不在劇組人員名單里。

戲劇社，從初中到高中，喬雨諾整整堅持了四年，即便是在初三也是“顧問”之一，而這份熱愛卻在高二的時候被橘色的籃球截斷了。

司驍騏看一眼喬雨諾的臉色，繼續說：“你晨爸爸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一輩子鮮少求人，可當初為了幫我籌措資金那真是沒少開口求人，我跟他在一起的頭兩年基本都是靠他養活著，我那會兒光賠錢了?！?/br>
“那是晨爸爸慧眼識英雄，”喬雨諾開玩笑地說，“他看出來你是個績優股?！?/br>
“怎么可能？”司驍騏嗤笑一聲，“誰也沒長前后眼，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今天能做到這個地步？以我當初那個樣子，還績優股呢，基本天天跌停。他之所以肯這么做是因為安捷是我的夢想，他樂意幫我實現它，他打心眼里認為經營安捷比當一個公交司機更適合我?！?/br>
喬雨諾皺了皺眉，沒吭聲。

“所以丫頭，”司驍騏說，“一個男人對自己的愛人好不表現在天天粘著他，而在于他會毫不猶豫地做出最有利于自己愛人的選擇，即便自己受點兒苦也無所謂?！?/br>
喬雨諾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地轉過頭來跟司驍騏說：“騏爸爸，你花式秀恩愛了半天，到底想說什么？”

***

“這還有問嗎？”唐宇看著喬雨諾精致的面孔說，笑嘻嘻地說，“咱爸的意思就是呂涵那小子太自私，對你一點兒都不好。你看我對你多好，你說想回安海，我立刻就跟你回安海；你說不想太早跟家里交代，我就老老實實當了你兩年的地下情人；你說去讓我去見見你家長，我立刻屁顛屁顛就來了?！?/br>
喬雨諾冷笑一聲：“我還真是謝謝他呢，就因為他赤裸裸地秀恩愛，弄得我大學期間找男朋友基本都是照著他倆的標準來的，老娘我大三才找著一個勉強看得過去的?！?/br>
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