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弭于無形。取消的行政擴大會按照原計劃就是要對“郭宏嚴重違反血制品管理條例”一事做出處理結果,以便通報全院的。這件事除了高層管理者以外只有郭宏本人心知肚明,醫院里大部分人只是隱約有所耳聞,但是對于處理結果并不知情。會議被取消,自然所謂的“處理”也就不存在了,一切將會回到正軌。郭宏知道,這場災難就算是躲過去了。周五上午,蕭晨破天荒第一次坐在第三會議室里,他左邊是胸外一科住院部icu的護士長,右邊是郭宏。這三個人只有郭宏參加過行政會,那兩個人基本連行政會有哪些人參加都不清楚。護士長頗為緊張地問:“蕭大夫,要怎么處理咱們啊?!?/br>蕭晨拿著手機刷朋友圈,同時漫不經心地說:“沒事?!?/br>護士長又扭過來問郭宏:“郭主任,會怎么樣???”郭宏轉轉手里的筆,安撫護士長:“真的沒事,也就是批評批評?!?/br>不一會兒,醫院里的大大小小各個“腦袋”陸續進來,這三個人筆管條直地站著,等所有頭兒都落了座,才挨著墻壁坐下。院長首先就這起事件做了簡單的概括,然后讓大家“說說想法”。溫俊華雖然有資格出席行政會,但他本人就是“涉案人員”,不太方便說話。于是作為胸外一科的親密戰友,胸外二科侯主任第一個站起來就郭宏“臨危不亂當機立斷膽大細心不計個人得失以病人為先以生命為先”的行為進行了一下全方位夸贊,語言之流暢,層次之分明,用詞之準確,一看就是事先就“沒”彩排過,最后,侯主任說:“當然,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雖然這事兒確實是出于救人的良好動機,但還是違反了相關的規定,不但給院里造成了不良影響,也給相關科室增加了不必要的麻煩,而且還有著巨大的安全隱患……”血庫的主任立刻站起來:“如果都像郭主任這樣處理問題,那我們的工作也就沒法做了……不過,既然醫生的天職是治病救人,生命的利益自然應該高于一切,如果能夠挽救一條生命,我們愿意全力配合臨床醫生們?!?/br>護士長聽得張大了嘴,蕭晨覺得不用壓舌板都能看到她的扁桃腺!這是什么節奏,這是全院通報批評還是通報表揚?護士長向郭宏投去詢問的目光,郭宏微微點點頭,示意她先別急。蕭晨溫和地沖她笑一笑,平靜的表情立刻讓護士長七上八下的心平靜了下來。血庫主任發言結束后,院長說:“來,大家各抒己見,都來談談你們的看法吧?!?/br>既然已經有了前兩個發言人打頭陣,院長的態度又這么的明顯,加上最近院里的輿論導向又對郭宏十分有利。所以大家的發言也就大同小異了,無非就是“事出有因,可以原諒”。會議快結束的時候,張副院長站出來說了一段特別有分量的話:“這件事如果一旦傳出去,會對醫院的聲譽造成巨大影響,會引發病人的強烈不滿和恐慌,被用血的病人會覺得自己的權益受到了侵害,而用血的病人會覺得自己的生命安全無法得到保障?,F在社會上醫院矛盾這么尖銳,我們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社會影響?再說,前兩天病人剛敲鑼打鼓地來給郭宏送錦旗,現在就要因為這個處理他,恐怕輿論上也不太好解釋吧?”張副院長說完,整個會議室靜了幾秒,然后院長說:“我們來談談處理意見吧?”有了前邊的鋪墊,這個意見根本就沒什么可討論的。整個行政會用了短短十分鐘就把這件事的最終處理意見敲定了——科內口頭批評,扣除當月獎金。科內口頭批評是正常處理手段,扣獎金可是“附加條款”,這是以往類似事件中沒有的,想來這個懲罰是為了安慰某人“計劃未能得逞”的失望的。蕭晨飛速地掃了一圈兒會議室,想要被每個人的表情都記下來,好反復揣摩誰是那個最失望的,誰最有可能是那只幕后黑手。遺憾的是所有人都很平靜。不過沒關系,蕭晨冷靜地想,能夠給院方施壓要“處理”郭宏的就不可能是平平自之輩,最后可能就是三個副院長和書記,到底是誰呢?蕭晨向郭宏投去一個詢問的顏色,郭宏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一無所知。會議很快就散了場,郭宏沖蕭晨丟個眼色,兩個人沿著行政樓后面的小徑慢慢地往門診部走。郭宏說:“這次還是要謝謝你?!?/br>蕭晨在暖陽中伸個懶腰,慢吞吞地說:“這有什么可謝的,人是活的規矩是死的,活人還能讓尿憋死?要都按規矩走,十條命也不夠賠的?!?/br>郭宏半晌沒出聲,好半天才嘆口氣:“我覺得特累?!?/br>“是累,”蕭晨慢慢地說,“但是我挺慶幸的,那個病人是救過來了,要是萬一沒救過來呢?到時候責任認定該怎么做?這算醫療事故還是病情過重搶救無效?”“是啊,其實那天搶救完以后我就經常做噩夢,每次都夢見那個人沒救過來,然后病人家屬說我‘草菅人命’,‘亂輸血’。我不可能跟他們去解釋輸的是o型血,也沒法解釋‘紅細胞’問題,我只能承認自己的確違反了血液管理條例?!?/br>蕭晨站住腳,扭過頭去看著郭宏,他認真地問:“那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你怎么辦?”郭宏沉吟了一下,搖搖頭:“我不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br>蕭晨輕輕笑了一下,堅定地說:“你還是會救的,因為到那個時候,你根本就沒工夫去想‘如果’?!?/br>***蕭晨下班前估摸著時間給司驍騏打了個電話。司驍騏接了電話,懶洋洋地“喂”一聲。“你的腿怎么樣?”蕭晨問道,這周一開始司驍騏就銷假了,算起來到今天已經上了一個星期的班了,自己也有一個星期沒有看到他了。但這事兒吧,還真不是蕭晨不愿意見他,而是……怎么說呢?周六晚上蕭晨爽了一把之后睡得格外香甜,他明白,司驍騏這廝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不過事實上他也不反對。于是一覺醒來,周日一上午司驍騏都在變本加厲地折騰,一開始蕭晨自己也覺得蠻爽的,倒也沒什么意見,兩人都是成年人,做點兒有益身心的事兒誰都不吃虧。可是折騰到后來,蕭晨煩了!他覺得司驍騏這人心眼兒忒小,不就是被上了一回么,至于這么沒完沒了的嗎?而且……這廝的體力真他媽不是一般的好!蕭晨自己也搞不清自己是因為前者還是后者生氣,反正最后是煩了。蕭晨一煩就開始不配合,體力上雖然打不過司驍騏不過嘴皮子上卻從未敗過陣,一旦火力全開那真是能說死人。司驍騏也不是不能罵,可他只擅長罵流氓地痞,完全不擅長跟一個動不動就引經據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