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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囑他,最好在家休養,暫時不要去上班。豆腐嘴上答應,心想,反正醫生管不著了,他愛怎樣就怎樣。豆腐這好主意還沒打上兩天,就破滅了,因為蘇譽竟然派了布丁過來照看他。“你這不是照看,是監視!”豆腐恨恨道,“天天盯著我,哪兒也不許我去,我是犯人么!”布丁笑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天天過來給你做飯你怎么不說?”“我真沒事了!你讓我開車出去透透氣……”“骨頭還沒長好,又開車出去,這要是再撞上一次,那你可完了?!?/br>“你不要烏鴉嘴,哪有那么容易撞的!”布丁也不管他抓狂,把煲好的骨頭湯端到豆腐面前:“傷筋動骨一百天,過了這一百天,你就算跪下來求我我都不會再管你了?!?/br>豆腐聞著那撲鼻的rou香,他嘆了口氣:“要不是看在你做東西這么好吃的份上……”布丁解下圍裙,坐在他身邊,笑瞇瞇望著他,忽然說:“你那松花蛋情人,怎么也不來看看你?”豆腐都被他氣樂了:“有你這么說話的么?什么叫松花蛋情人?”“就是說,那位蔣玉菡到底來沒來???你出這么大事兒,難道他也不來看看你?”豆腐悶頭喝著湯,過了一會兒,他才悶悶道:“說過要來,我嫌家里太亂,他坐都沒地兒坐,沒答應?!?/br>顧海生真的打算過來看望豆腐,他聽說豆腐提前出院,很擔心,打電話勸他不要倉促,豆腐卻說,自己特別想家,在醫院呆著很不是滋味,他現在基本可以自理了,反正都是躺著,還不如回家來躺著。于是顧海生就說,好,那他過來看看豆腐。這下把豆腐嚇壞了,他趕緊說:“不要!”顧海生笑起來:“為什么不許我來看?你家有海盜的寶藏???”“不是的……”豆腐扭捏地說,“家里太亂了,好久都沒收拾,顧先生過來,我就得起來收拾,我現在這樣,收拾一趟屋子太難了?!?/br>顧海生知道豆腐一向客氣,這一聽說他來做客,豆腐肯定得提前三天做大掃除。他現在還傷著,自己非要過來,那就是給他添亂了。于是他答應豆腐,等他痊愈倆人再見面。“還去吃東西呀?”豆腐笑道。顧海生也笑:“那我可真不敢了,要不咱們去燒個香,就去報恩寺?!?/br>豆腐很高興,他說:“好??!”……可是這些,卻不能和布丁說。布丁看他一面喝骨頭湯,一面臉上似笑非笑的樣子,就知道豆腐是在想他“那一位”了,于是他開玩笑道:“明明就你和我在這屋里,我怎么覺得好像請了個客人?”豆腐回過神來,他微微一笑:“少來!哦,我還想問呢,上次你和經理去報恩寺了?”“是啊,不就是為了去給你燒香的嘛?!辈级⌒Φ?,“還幫你抽了根姻緣簽?!?/br>豆腐一愣:“是么?簽上寫了什么?”“擇得貴婿,平步青云?!?/br>豆腐笑罵道:“就知道騙人!”他把小時候那瞎子算命的故事說給布丁聽過。布丁也笑:“真的!我真沒騙你,雖然人家簽上寫的是:紅杏枝頭春意鬧。畫了枚紅杏。經理說,這就是上上簽,是要找個富貴男朋友的意思?!?/br>豆腐仍舊不信,他笑道:“那你也抽簽了?經理呢?”“我們都抽了簽?!辈级⌒π?,“不過我的簽,不大好,經理的簽似乎更糟?!?/br>布丁那一根,是“煙波江上使人愁”,蘇譽說,這是尋覓不到歸處的意思,當然,也可以從另一個方面解讀,布丁得用自己的方式,在看似無路的局面里,尋找到歸途。蘇譽自己的簽,是“野渡無人舟自橫”。布丁不是太懂這簽的意思,蘇譽笑笑說,意思是,他是個孤獨無依的人,無法在任何地方牽絆住自己。當時,倆人就坐在大殿外頭,那天不是周末,一場初秋冷雨灑過,偌大的報恩寺看上去更覺冷清,屋頂紅瓦隱在半黃欲凋的梧桐葉下,清澈雨水滴滴答答順著葉片滑落,頗有凄涼之感。布丁很有些難過,不是為了他自己的簽,卻是為了那句“野渡無人舟自橫”。他想了半天,忽然道:“我的是‘煙波江上’,經理的是‘野渡無人舟自橫’,咱們的簽,都和水還有船相關,這說明咱倆是同類,可以互相作伴?!?/br>蘇譽看看他,笑起來,沒說話。剛才那番話,其實已經有點出格了,布丁說出來才覺得自己莽撞,然而他看蘇譽并沒有在意,不覺心里更加失落。于是他勉強笑道:“經理,你不愿和我做伴兒?”蘇譽回頭看看他,他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布丁的肩膀:“我不是一直在和你們做伴兒么?”布丁笑道:“等豆腐擇得貴婿,平步青云,他肯定跟著他那貴婿跑了?!?/br>蘇譽笑起來:“也不壞。你們也不能一輩子做酒童,要是有更好的人生歸宿,我肯定高高興興送你們走?!?/br>“那經理呢?經理會走么?如果找到一個合適的人……”布丁看著他,他的心忽然像沸騰的水,噗噗跳起來。蘇譽笑了笑,他揚起臉,目光望向掩映在蕭蕭落木中的古老廟宇,那神色,蒼涼似老者。“不會發生那種事?!彼卣f,“只要我活著,獨眼杰克就會一直開下去,酒童們來來去去,都是尋常事,但我這個經理,哪兒都不會去?!?/br>布丁默然想了一會兒,然后說:“我也不會走的?!?/br>蘇譽看看他,笑起來:“難道打算一輩子做酒童?”“能干多久,就干多久?!辈级∥⑽⒁恍?,“等到真的不能見客人了,我就去后臺。經理,我會盤賬,也會跑貨,那些我都能干的。我也會做菜,馮叔老了干不動了,我就接他的班?!?/br>蘇譽做了個夸張的表情:“你就這么舍不得獨眼杰克?”布丁認真點了點頭:“嗯,舍不得。別的地方對我而言都沒什么吸引力,反正在哪兒賺錢都是賺。經理你以前就說過,只要不犯大錯,獨眼杰克不會往外趕人,哪怕遭了七災八難,沒地方去了,馮叔那兒總還有個燒火的位置?!?/br>蘇譽是真的說過這話,也真的做過這事兒,前兩年獨眼杰克有個酒童,突然查出急性白血病,那個酒童特別絕望,他和蘇譽說,他這樣子,頭發掉光了,人也瘦得像鬼怪,再沒地方要他了,蘇譽和他說,別處不要,獨眼杰克要,只要他能從醫院出來,就算往后只能幫著馮振川燒燒火,刷刷鍋,他也可以一直留在獨眼杰克里,獨眼杰克永遠都不會趕他走。然而那男孩的病情很嚴重,積蓄全都花光,各種治療方案都用過了,還是